伤疤男子也笑了起来:“你是很聪明,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老实地听你说话么?”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耗时间地说话吗?”
两人看着对方,心里都知道双方说了这么多话只是在等待――伤疤男子在等待诺丹支撑防御魔法而消耗更多的魔力,因为诺丹还没有神勇到打败五个人而走掉;而诺丹则在等待着那个平日板着一张冷脸关键时刻却不知踪影的威廉。波顿赶过来,虽然他知道即便威廉赶过来也只会躲进某一堆草丛,直到敌方取走情报准备动手灭口时才跳出来,到时,不管威廉。波顿有没有拿到情报,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而最好的结局似乎只有不让面前这五个人拿到情报,在威廉赶到前就逃走,但这也只是推迟了这个早晚要兑现的恶梦而已。
诺丹闭上了眼睛,双手平举,淡蓝色光芒变得越来越亮――他明白,对方不会等到威廉到达才动手,现在对方认为魔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他睁开眼,视野中便多出了一道道各色的异彩幻芒,在夜空下低啸疾舞着。
火红的长刀朝着那一片黑色砍去,一片扇形的亮弧过后,猴子的手却抽筋一般地抖了一下――他那用力的一刀砍下却挥在了空当,不,准确地说,他的确是砍向了那个手舞硕长弯刀的恶魔,但一刀过去却翻起了一阵黑雾,仿佛那些飘来飘去的恶魔根本没有实体,就在他生生地刹住刀势的时候,对面恶魔的弯刀却过来了,那长把上还拖着一根带刺的黑红色长链的弯刀可是真的,一旦砍伤了人,刀上的红色血丝便会快速地活动起来将刀上的血吸干,并且同时将一些带着剧毒的雾气送进伤口里,猴子可不想去辨认那雾气究竟是紫色还是黑色,因为一旦他认清了雾气的颜色,也该中毒身亡了。
“一、二、三,”文书黑着脸数着那些晃得他眼花的黑影,胃里一阵恶心:“你们说,魔族拿这神器有什么用?”
“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问题。”迅鸟双手执驽,一排黑影便整齐地朝一个正准备袭击小胡子的恶魔飞去,普通的剑当然没用,但让小胡子警觉已绰绰有余。
“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不用这么死守军团的戒律吧?”文书不满地努努嘴,迅鸟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可以随意地讨论这些机密吗?”
“没有!”文书一愣:“不……如果……”
“得不到就不要去想,”迅鸟的声音似乎在一个空洞里回荡:“否则只会让自己误入歧途――一旦进了影子军团,就没有理由去过问任务的理由,只需要服从就是了。”迅鸟背着文书的身子一直没有转过来,文书听着这番话无奈地叹口气,不,他叹气的时间也没有,手臂随着眼睛里的影像便开始动了起来――一个木系铭刻魔法,多年的影子生涯,让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思维,每次危机来临,最先行动的都不是脑子,而是身体。
迅鸟看看恶魔身后那条延绵而去的崩塌的柱廊,接着闭上眼,口中念起了咒语――时间不多,方才结下的魔法阵施放于恶魔身上的迟滞魔法效力已过,虽然将军乘机越过了这一堆阻碍,但也保不准是否还会遇见些什么,况且,更多的增援总是有好处的,必须尽快解决这堆黑乎乎的东西!即便四人中没有谁拥有对恶魔有巨大杀伤力的圣力,但高级魔法,特别是光系魔法对恶魔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你不怕我从这里跳下去吗?这样你拿不到情报了!”诺丹向后踏出一步的脚微弯着,借用后蹬力一点点抵消攻击的力道,但他的脚底已经出现了一条擦痕,很明显他的防御屏障并不能完全消解这些攻击密度极高的魔法。
“我想你不是那么一个绝然的人!死亡对你而言并非那么甜美吧?”伤疤男子手一挥,身后的五个人便分别用五种不同性质的魔法集中一点攻击诺丹所撑起的魔法屏障的某一点,并且那攻击顺序还配合得十分巧妙――既不会因性质不同而互相削弱攻击力,还会相互弥补各种攻击的不足之处,诺丹感觉到自己所撑的屏障就像一个鸡蛋壳,而壳外正有一堆家伙轮番不停地想在这壳上弄出一个洞或是裂缝之类的,先敲后凿再钻,接着又鞭笞几下,最要命的是――某个伤疤男还在诺丹刚松下一口气时操上剑朝着诺丹无暇顾及的屏障的其它部位猛攻着。
“知道吗?之前我们这以费劲儿地演戏就是为了方便接近你――从这几天的表现看来,你似乎也不是个随便就可以解决的家伙,所以我打算让你自动掉进陷阱里来,毫无防备地,况且我们还得把你从那个雷影身边给弄走……真令人伤心,这出戏最后的评价竟然这么差!”伤疤男子看见诺丹吃力的样子似乎十分受用:“放弃吧,支撑不了多久的,就算你有大魔法师的水平,况且你是水魔法师――这可是一片山,没有水!”
伤疤男继续说着:“别再挣扎了!雷影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乖乖跟我们合作吧――我会消去你对情报的记忆,这样你就没有危险了!”
“对不起,我对你说的话有疑虑――这个寄放式的精神魔法解开后,你真的能让记忆消除吗?”诺丹感觉到脑中的某个部份开始蠢蠢欲动,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就在身边:“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从一开始就不用魔法?而只是一直在用武技?是的,你是在积蓄魔力,解开的精神魔法就已经很耗力了,再消除……恐怕后继无力了吧!如果我低估了你的实力,那么我深感抱歉!”诺丹发现对方的眼睛了起来:“啊……看来我没有低估!”
况且对一个没多大价值的人耗更多的魔力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恐怕他们是这么想的吧?还不如杀掉干脆一点,诺丹心里想着,这样还很经济!但这可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再一次提醒自己――身后几步就是悬崖,怎么办?威廉。波顿也不知到了没有,到最后关头……他恐怕不会顾及自己的生命吧?毕竟对雷影而言捉住自己和眼前的伤疤男的结果就只有对付后者时会费点劲,而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则很可能让敌方跑掉……
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无解之局吗?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平时打斗时威廉这小子可都在让着他的,否则自己现在不会觉得那么吃力。诺丹抬头看看天,满月丰华,群星熠亮,送魂幡在身边不远处飘舞着,仿如伸手就可及――是的,伸手就可及天堂。柱廊仍旧在坍塌,但已经不如原来坍塌得那么快,但很快这些送魂幡也不会继续飞舞了,它们将停止舞蹈,进入沉寂。诺丹仍旧在微微地挪动身体,终于,他将业已摇摇欲坠的身体靠在了还未倒塌的一根柱子,此时,他只需后退两步,便可早一步获得和这座百花圣灵堂一样的命运。
“何必这样呢?明知没有逃生的可能……”伤疤男子皱着眉,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怜悯:“没必要觉得不公平――这世界生来就是这样,高贵的人永远可以过着奢华的生活,他们的娱乐就是操控他人的命运,而卑贱的人永远都是别人的玩具,甚至不能称为人!你要恨就恨自己为什么不生在一个高贵的家庭里!”伤疤男子摇摇头:“说真的,杀了你我感到很可惜――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之高的成就,头脑也很聪明,但可惜……”说完,他轻轻地将手举起来,在诺丹模糊的视线中,五个黑衣人开始了最后的攻击――一个不重不轻,既杀不死他又不会让他动弹的攻击,他还听见一个人正在念着风系的飘浮咒,恐怕是想在他失足跌落山悬时将他拉过来。
威廉。波顿在干什么?诺丹皱眉,恐怕还没到这儿,要不这些人不会不设下防御就动手。
难道……
诺丹扶着柱子站了起来――看来只有一种选择。
接着,就在六个人的注视下,那个看起来有些颤抖的茶发少年一瞬间向旁边跳了一步,伤疤男子摇头――这是没用的,现在跑也是垂死地挣扎而已,可就在下一刻,他的头脑里就只剩下惊愕这个词儿了――他看见,那个少年竟然不顾维持设下的屏障,也不理会那些魔法攻击,双脚轻轻一蹬,向后掠去……
“快去把他拉上来!”来不及把话喊完,也来不及施展飘浮术飞过去,诺丹就直直地坠入了暗夜里的悬崖,和他一起落下的还有在魔法攻击中一起崩塌的柱廊巨大的石块以及那片被他坠下前攥紧的送魂幡。
魂兮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