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威廉很不客气地一脚踢开了城堡的大门,他径直走进了漆黑一片的城堡前厅,手沿着墙壁摩挲着,突然,他轻轻地念了句什么,几秒后,大厅里温润的魔法灯光便次递亮了起来。诺丹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大厅里的一切便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他挽了挽方才被草丛缠住以至于现在沾满了绿色草汁的袍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大厅中央。地面、墙壁及一切可以沉积灰尘的地方都盖上一层厚厚的尘土,就连隐约可见壁画的天花板也覆上了一层蛛网。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地沉旧,但这个城堡里的魔法照明设施似乎运转还很通畅,墙上蒙着灰尘的灯座下拉着大大小小的蛛网。
“这里经常有人来光顾――看来很多物品都被盗走了。”威廉转着圈看着这间大厅,他转过头准备问问某人的感受,某人则正像应证他的话般盯着一张小桌上圆形的灰尘缺口,是的,看来在最近两天也有人从这里偷走了陈设品。
“好吧……告诉我,这样的房子叫人怎么住进去?”诺丹浑身泄了气般懒洋洋地问道:“我是不是先得把这城堡里所有的蛇窝或鼠窝清理干净才能住进来?”他拍了拍刚抚过桌子现已沾满灰尘的手。
“这个没必要吧?它们是原住民,你才是后到的,理应让它们继续住在城堡里。”
这句话收到了理想的效果――诺丹一甩袖子干脆不理人了。
“别不高兴――这座城堡是华优。冰其斯推荐的,他说立刻修筑时间上、安全方面都不允许,最好从空置的城堡里选一处作为你的府邸。就本将看来,你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威廉无声无息地开始在大厅里踱了起来。
“是啊!我真是万分荣幸!”诺丹哼哼道,他左手负身,右手抚至胸前――他向这幢房子鞠了一躬,嘴里的腔调突然变得滑稽而高亢:“能与您相处真是我的荣幸!我该称呼您为什么?小姐还是先生?抑或是老夫人?”
“沙亚大主教也很同意让你住进这座城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威廉无奈地看着诺丹这一负气的行为,脚下继续踱着步,整个身子全被裹进了黑斗篷里,这让诺丹很快就相信了威廉所说城堡里闹鬼的话。
“这幢城堡的历史已经很悠久了。”没等诺丹说话,威廉便答道,接着他就向大厅的侧廊走去了。诺丹扭头看着威廉的背影,眼睛逐渐了起来――看来有必要对这幢房子进行一次大范围的修整。
就在诺丹陷入沉思的一瞬,侧廊的门口突然付出一阵金属撞击声,诺丹提着袍子跑过去一瞧,只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侧廊里闪了出来,眨眼间就出现在身后,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也跟着飞了过去,诺丹只觉被什么人向后一推,待他看清,才知是威廉推了他一把,而威廉此时正站在他跟前,右手执剑,剑尖直指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人――不,那斗篷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只是因为掺杂了太多的尘土,并且也因太过陈旧以至变成了灰色。
灰袍人并不慌张,他拉下了罩住头的破烂帽子,露出一头微卷而凌乱的灰色长发,鹰一般的褐色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接着这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用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说道:“别紧张,我是陛下派来的,人称猎手……你是诺丹。佩拉帝?”他的眼光绕过威廉直视诺丹,诺丹眨眨眼:“我是……可是阁下怎样让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灰袍人咧开嘴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乡野的气息,他解开斗篷前方的一排对扣,两手将斗篷拨到身子两旁,双手叉腰,一脚撇开,歪歪斜斜站在原地,而后他又看向威廉:“雷影,麻烦把剑收起来吧!猎手这个名儿应该听过吧?”
渐渐地,威廉收回长剑,接着那把剑又隐没在黑色的斗篷中,对面那个长着满嘴络腮胡的汉子则继续笑道:“看来老子我在军团里还是有点名气嘛!长年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总部的人都快把我忘了吧!”说完此人呲着牙作出一个气愤的表情,但当他发现威廉那双从帽沿后射出的目光仍然冷冷地瞪着他时,他便不耐烦地伸手在斗篷里旧得发白的猎装里的掏了起来,老半天,一个边沿掉了线还沾着油渍的布帛便被硬生生地递到了威廉面前,威廉接过打开来看了看,又扫了下猎手的脸,才又将布帛递了回去。
“猎手,不知你到此有何贵干?难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威廉冷冷的问道,而另一旁的诺丹看着眼前的两人直觉大自然造化之神奇。
“啊……对了!差点忘了――大人叫你即刻回总部,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我是被叫来临时替班的!”说着,他朝诺丹夸张地咧嘴笑了一下。
猎手感受到雷影的目光在他身上警惕地扫了好一阵,最终这个冷酷的黑衣人才对身后的茶发少年说道:“不许乱跑!”说完,威廉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可没走两步,诺丹便两步追上去把他给扯住了:
“有件事――先了结了你再去,不急不急!”说着,诺丹就在灰袍人惊讶的目光下把威廉给扯进侧廊。
“等一下,大人让我回去,一分钟的耽搁都不行!”月光从圆拱状的廊梁上洒下来,威廉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道。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血契!食言可不是一名绅士的行为!”
“等我回来再定契不行吗?再说了逼人定血契难道就算绅士的行为?”血契当然是越晚越好,能拖多久算多久,威廉转身就想走。
“这可不行,你这一去要是不回怎办?可怜可怜我吧!孤家寡人一个,上无父母,旁无兄妹,下无子嗣的,你威廉。波顿难道就忍心让我暴尸荒野?”诺丹指指柱廊外杂草丛生一片凄凉的庭院,脸上一付悲苦状,威廉见此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血契并不是很难,契约嘛,就是一种互相约束其某种行为的凭证!而且定契的过程十分简单,就和在文件上签字的难度差不多,不过约束能力比较强就是了!”见已把威廉拉住,诺丹便着手开始准备了,突然他从袍子里摸出一把匕首,费了一点劲儿拔开来,作势就要朝威廉手上割去。
“等等,这匕首你从哪儿得到的?”
“刚才从大厅的墙上取下来的……把手伸出来,缩起来干什么?难道你想我割你脖子――好啊,我很乐意的!”
“我的意思是――这剑上会不会有毒或诅咒魔法之类的……”
“这个下了刀不就知道了吗――试试吧!”当然,某人是决计不会在自己身上做这类实验的。
威廉正想阻止,可没想到这茶发小子的动作在这会儿竟那么快――当然,不排除是威廉自己在这段时间头脑短路而引发的幻象所致,不管怎样,威廉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立马流了出来,而某人挑挑眉便念起了咒语,并在同时用手指在伤口处沾了一些血在一张沾满灰尘的纸上画了些图案――是的,是纸,一张诺丹从大厅桌下的尘土中找出的纸,四沿印有花案,纸质柔韧,因年代久远而发黄却仍可书写。而后他一边念着咒,一边用匕首在自己左手小指上弄出了一个伤口,不过,这回是用匕首尖去刺的,他将伤口处的一滴血滴在纸上用威廉的血画出的图案中央,随着嘴里发出的古怪音节,那纸上的血色图案便仿佛活了一般在纸面上游动了起来,渐渐的,那些红色的东西在纸上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而同时,那图案便在威廉被匕首割开的伤口处出现了,伤口完全痊愈,不过却多了一个图案。
“谢谢合作!波顿先生!从今以后,这里便诞生了一个牢固的联盟……互相帮助便是这个联盟的终旨!如果你想退出,对不起!没有这个机会了!”诺丹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我提醒一下:这个契约唯一的惩罚措施……不,不,不,你不会想知道的,知道了会让人很痛苦!”让威廉的心提起来又重重摔下去后诺丹满意地笑着。
“契约的内容呢?那张纸好像是空白的吧?”半天,威廉的头脑才恢复了正常状态,他便立刻发现了某人做法中的一些漏洞。
“内容?啊……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我念咒时将已经将内容和这魔法溶为一体了,抱歉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威廉直觉自己应该现在就掐死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不错,他终于觉察到诺丹。佩拉帝给他威廉。波顿带来的噩运了,但这点察觉未免也来得太晚了点。
“记住,波顿先生,你是以血作为保证的――从现在开始,你得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做一些事,这些事不会太难为你,只是让你的专长得到进一步的发挥而已,但有一条牢记――希望先生别向任何人说出我希望你做的事情的内容以及有关于我的所有的事,任何一项,否则……”诺丹的眼睛在刹那间变得阴沉而富有警告意味,威廉只觉这双黑眼睛直射进他的心里。
“当然,由于是一个平等的契约,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在一定的底线内!”威廉听到这话时差点晕过去――平等,原来这也叫平等。
“你认为我有需要你提供帮助的那一天吗?”
“当然!我已经实践了我的帮助――你现在不是很好地站在这里吗?”
“那是因为你也需要这样做!”
“对啊,这就是平等的互惠互助!我只是让这种良性交涉用契约的方式给固定下来而已!”
诺丹似笑非笑地望着威廉,威廉干脆放弃了与诺丹吵嘴的对抗――经过多次征战,他已经明白了无论使出怎样的威胁对这个个子整差他一脑袋的小子是完全无用的,反之,他还会越笑越欢。
“我有一些预感……”就在威廉准备转身离去时,诺丹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威廉看向他,却发现说话人自己也一付奇怪的表情。
“嗯……只是有一些想法……你先去情报总部吧……也许回来时我会理清思路再告诉你……”诺丹深锁着眉头,不知为何,从方才那灰袍猎手自报身份后,诺丹心里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要浮出水面一般,却又在水下翻腾着,跳不出水面来。
这种感觉很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出现过……
诺丹走到一片杂乱的庭院中,抬头仰望着星空,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