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利亚大陆上的信息传递虽然大多数只能靠人力传递这种方式来达成,但有时这种原始的方法却能带来出乎意料的效果。
在诺丹。佩拉帝搬到塔科闻名的一所鬼屋里去后的第二天,访客们便接二连三地来到了这座原本打算一辈子不愿踏足的地方――自然,他们各有其接收消息的渠道,或许是将突然失踪的人和在集市中突然增加的购物者联系了起来,也或许是听说王都有名的废弃城堡里忽然有人跳出窗子直堕进城堡后的湖里,更多的则是观察知名人士的行动而得知有人住进了鬼屋。
不过,也有例外的――玛利柯家的小姐及玛利柯家的三公子几乎是带着一种探险的心情来到这座鬼屋前的,就在两人几乎要和庭院中一个怀疑是恶鬼的粗野汉子打起来时,一个令贝雅朝思夜想的人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贝雅小姐?汤齐斯?”城堡的主人诺丹。佩拉帝将头从城堡正面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贝雅仰着头,只觉得眼眶一热,喉咙在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佩拉帝……”几乎在同一时刻,贝雅手中原本已经紧握的绿藤长枪实实地砸向地面,接着,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径直向城堡大门冲去。
“等等!两位,你们不能进去――就算有佩拉帝男爵的证明也不行!”突然,一道白色的高大影子从门内闪出,执剑圣职护卫――现在是某人的护院保镖的阿尔瓦抱着一卷神圣言经幽幽地看着正想冲进来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和他身上袍子的颜色那样白。
“阿尔瓦先生,请让他们进来――他们是我的朋友。”一个声音从弧状的楼梯上传来,贝雅顺着声音望去,身着白色长衫的诺丹正从朝他们走来。
金发的阿尔瓦扭头朝诺丹发出疑问的一瞅,后者则微微地点点头:“那柄藤长枪就是证据。”
就在诺丹说这话的同时,院中的猎手略带惊讶地看到那绿藤长枪正逐渐解体,慢慢钻入土壤中消失不见。
阿尔瓦转身朝门旁挪过一个步子,在贝雅和汤齐斯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道,此时的贝雅什么也没想,她满脑子全是担心和渴望,见人让开便向诺丹跑去,但她的哥哥此时的内心却十分矛盾――与他的小妹不同,虽然看到诺丹健健康康地冲着自己微笑,但心里的愧疚和疑惑却一层叠一层。他的脸上先是绽开了放心的笑容,而后那笑容里却慢慢添加了一些苦味的作料。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稍显沉重的步伐一下下将他送到诺丹面前。
他几乎没有听清自己的妹妹和诺丹说了些什么――原本,这些可是作为一个哥哥必须注意的,但他只是在尽力搜括着一些辞汇,最后这些词句都自动汇集成一句话,沉重地在他的脑海里沉浮着――他是否知道那晚有人假扮了自己?
事后证明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诺丹对又惊又羞的贝雅温和地谈了几句,继而便伸手在汤齐斯肩上拍了两下――同时送去了一个让汤齐斯安心的眼神。
“既然来了,就到我的房间去看看吧!这两天有很多人来这儿,茶水早就准备好了!”诺丹转身将脚放上楼梯,身后的两人奇怪地互看一眼,便跟了上去。
的确,自诺丹来到这幢鬼屋后的第二天下午,自诺丹基本查看完整座鬼屋后,猎手捉完了角落里的寄生生物后,圣职护卫阿尔瓦布置好城堡四周的圣力防护后,塔科里的大人物们就接二连三地,不辞辛劳地爬上这个不大的陡坡,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老旧城堡面前。其中,最先到达的是拿着陛下圣旨的冰其斯院长,不愧为魔导师,从坡下到大厅,他那华丽的紫红色长袍上竟没有丝毫的草汁和泥污,他不仅带来了圣诣,还带来了引起诺丹注意的一句话:
“这座城堡充满了历史中的谎言和真相――仔细地寻找,也许你能揭开一切。”
诺丹闻言暗自点头――他已初步看过整座城堡:一个偌大的前院,两个顺着环形柱廊向城堡后方环抱而去的侧院,这使得城堡从正面看来更为高大,由于两边柱廊上的小厅建筑的高度和形式并不一致,使得城堡拥有了一种非对称的美感,不同于呆板的对称性建筑,它呈现出了一种高度柔和美,从城堡顶楼向四下而望,绿荫环绕,深绿色的湖水如果不是因为四处攀爬的藤蔓,如果不是因为有数量可观的闹鬼传言,这里将会是帝国皇帝的避暑山庄,而不是一个倒霉男爵的府邸。
另外,诺丹在此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座城堡不知因为什么不可告人或已被时间尘封的秘密而被从头至尾地装修了一遍,绝对不是普通的装修,至少诺丹就没见过有人把城堡的外表整个儿地用坚硬的砂岩覆盖了一层,诺丹沿着墙根依次拨开草丛,竟发现墙根处因年久失修和雨水冲刷而剥离的了少部份覆盖的砂岩,并且在砂岩下他还发现了其它的覆盖物。普通的城堡外壁会用什么东西再铺一层吗?绝对不会,普通城堡完全由石块砌成,这样才便于在外壁上凿箭洞,阻挡外来的敌人,就算是为了美观,那么城堡内部的那些改造又该如何解释――从地面到天花板甚至楼梯过道墙壁无一例外全都被加铺了一层,这就使得某些地方看起来欠缺协调,但装修师们显然都是一些专业的技师们,他们在一些细节部份做了许多小小的改动,或许仅仅是在墙上装了几扇窗户,也或许让某个走廊拐角多了一些物件,总之他们将这一切改动掩饰得十分完美,他们用人类的视力错觉掩饰了一切。有掩饰就会有漏洞,首先,大厅处的环形楼梯未免也太过结实了,人踩踏而上竟没有半点木制楼梯的声响,即便是硬实木也应该在历经多年后在人体重量的压力下受到挤压而产生变形,进而发出木纤维断裂的声音,但是它没有,这也许可以这样解释――楼梯原本不是木制,或许是石制的,有人故意将硬实木将它包裹起来,使它看上去像一座木制楼梯。
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要这么挖空心思地去改造这么一座城堡,诺丹可不相信是因为主人对木制品的偏好造就了这一切,更不可能是因为美观。
显然,这是一种掩饰――为了掩饰埋藏在这座城堡深处的一个秘密,于是有人制造各种有关于城堡闹鬼的传言,为的就是不让人接近它,或许为了掩饰这一切,有人还不异牺牲掉几个后来住进城堡里的贵族,他们是牺牲品,是成就这个鬼屋的祭品,当然,也许他们发现了什么,在这幢城堡里,以致遭到灭口。
不,不……诺丹暗自否定,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前,作出这些猜想实在太过幼稚,这些假设很可能将他引入误区,让他相信谎言,让他掉进陷阱,但在听到冰奇斯院长的那番话后,这种想法便根深蒂固了。
他为什么让自己来探查这幢城堡的秘密?这些秘密究竟关系到什么?
诺丹几乎脱口而出:“你究竟暗示了什么?这与神器有关吗?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而后,冰其斯在诺丹的陪同下转了城堡里的好几个地方,其间,年迈的院长因不熟悉地形时不时地上一跤,但都无大碍――因为诺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左脚放在前面,右脚故意向前一带,一个经典的摔跤便发生了,对此诺丹挑挑眉――冰其斯显然对这里并不陌生,这些动作定是做给自己看的,后来,院长在第六感般的“直觉”下,“偶然”地走进几个还未被诺丹发现、隐蔽起来的屋子,“凑巧”地在一堆乱七八糟,积满灰尘的旧物中“捡”到了一个卷轴,诺丹接过铺满灰尘的图纸一看便大声地赞叹起来――十分详细,这正是诺丹中午要求尼克及其余几十个人翻遍了整个城堡,连通风管道和排水抽水设施都仔细地检查后还没找着的城堡的建筑图纸。
而后,冰其斯便完成了工作般离开了城堡,约一分钟后,沙亚大主教便来了,诺丹敢打赌,两人一上一下,一来一去,肯定有在路途中擦肩而过。
至于沙亚大主教,他带来了圣廷的态度以及一个好消息――诺丹仍旧可以随时蹬门帮他整理那堆禁忌的卷轴。这让诺丹打了个冷颤――哪有让人随意“整理”禁忌文书的大主教?而且那些卷轴上写着全是有关于占星术及其它被圣廷称为“异术”的东西,这让诺丹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沙亚大主教知道情报密码中涉及到了占星术?但他却秘而不宣。
诺丹想到了威廉曾说过的那本引得无数人倾尽心力、据说隐藏着上古奇书《幻魔之书》线索的“红色之本记”。也许沙亚大主教知道些什么,他为了某种目的将所知隐瞒。
这一切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不管诺丹怎样去猜测,现在他最应该担心的是――怎样向身后随他而来兄妹俩解释那晚发生的事。院长和大主教明确地告诉他:
你绝对不能对他人说出情报已被取走的事实,更不能说你在破解密码,现在外界只知道你还活着,但谁都知道葬礼当晚有事发生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人们会去猜测,会去证实,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谁都担心有人朝后背捅一刀,任何所谓联盟都是脆弱的,他们会互相猜忌,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赶紧破解密码。
夹缝中求存――诺丹当然明白,他大刺刺地站在这里,葬礼之前是一个钓饵,葬礼之后变成了一个烟雾弹,但无论怎样,手中的密码才是关键。
不能告诉任何人,需要他隐藏的秘密太多。
而在汤齐斯看来,除了诺丹那满身的迷团之外,今天的诺丹还有一个地方吸引他:诺丹的扮相相比以往进步了很多――他暂时脱下了一直不离身的宽大长袍,长袍使他原本稍显削的身形更让人皱眉,或许是在城堡内的原因,他今天只穿着原本着在袍子里的长衫。锈有天蓝色细密纹案的白色长衫被点缀得恰到好处,这让诺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而他脖子上那条从不离身的圆球状挂饰则赋予了他一种典雅之气。和他人不同,诺丹腰间的那根腰带总是懒散随意地搭扣在那里,与腰带有相同命运的便是那头茶色长发,它总是被他的主人用一根不知从哪儿随手翻出的带子以一种似紧还松的系法难受地束缚在一侧肩膀上,并从肩上直垂到胸口。
实际上,汤齐斯一直在怀疑诺丹是否会系发带。
而对于诺丹的这些改变,贝雅小姐摆出了一种近乎于从沙子里淘出金子的态度――对于她来说,在这名男子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只有尚待发现的优点。
思绪翻转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二楼那道在城堡大厅仰头一瞧便能发现的大门前。双开镶钉黄黑金属条的硬实木门上刻满了前一位主人命令家仆精心打造的典雅纹饰,特别是那两个金属门把儿――被铸成了神前的两位圣者的模样,各自托着一卷文书,那文书翻转婉向门而去,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空洞。诺丹将双手伸入那两个空洞中,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那门便发出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蓝光,随后,诺丹便微笑着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刚进入房间,汤其斯和贝雅两兄妹就被眼前的陈设给惊呆了――
“这些是……”汤齐斯指着那占领了整个屋子墙壁的书架:“这也太多了吧?”
“多吗?”房间的主人四下看了看――房间不算小,足有五百平方米,但这三百平方米面积的边缘,也就是房间所有的墙壁都被或挂或立的书架给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