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受难日(中)_星之痕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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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节 受难日(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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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说,这是漫长的一天。

诺丹。佩拉帝提着肮脏的长衫――曾一度使它变得和铠甲一样沉重的来自于地道里的水已被诺丹用一个水系的斥水术留在了教堂古旧的石板地面上,以至于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道神似蜗牛爬过的尾迹,实际上,诺丹本人现在也比蜗牛好不到哪儿去。洗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绝对是一种奢侈的行为,所以他只能顶着这个比乞丐还要时髦的行头重新亮相于众人面前,至于他人如何评论,已经不是他头脑思考的范围了,他想着的是――怎样才能把自己从目前所处的地方扔到众人面前,并且要用一种十分自然而不引起怀疑的方式,毕竟,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几乎整个教堂里的人都已经知道“神佑的佩拉帝男爵无故失踪了”这个事实,最糟的是那群眉目中闪着阴狡光芒的水蓝袍神职者已经和培托神父谈了很久――这谈话的内容绝不会是“有空来喝杯酒”之类温暖的话题。

宗教裁判庭的人绝不会无故上门,或者说:他们所到之处,一定会被扒下一层皮,无论贫富,无论贵贱。在诺丹的记忆里,前世的历史里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宗教机构,在那个用三段论或一个悖论就可轻易证明神不存在的世界里,宗教法庭也在近四个世纪的时间里为世界制造了无数的血案和怨灵,更何况在这个魔法世界里,神的权威大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虽然到目前为止,诺丹都无法得知神的存在是否真实,但也无法轻易推翻这种设想,因为如果没有神或魔做为终极推动力,魔法、圣力、斗气等现象根本无法得到较为合理的解释。

是的它们确实存在,就在诺丹的身体里。

那么这几位来自宗教法庭的人究竟想用什么样的罪名将面前这些不辞辛劳地为平民义诊的医者圣职者们投入裁判所那幽暗阴冷的监狱呢?不,这根本不是个问题:一个二十四小时为报密者敞开大门并不追究其诽谤责任的法庭,一个可以用主教们酒醉时胡诹的罪名将半夜里甜梦中一无所知的无辜者送进死牢的法庭――几乎没有审判的程序的一种机构会在乎证据确凿的罪名吗?

但眼前他们想啃的可不是一块可轻易到手的香糕,这块糕有塔科光明大主教把守着,有众多贵族在注视着,一大群神职者和各有背景的医者也都不是轻易好惹的――虽然一个遵守了几百年的协约也不是那么脆弱不堪的。

“看来他们就想坐在这里等你出去――以现在这个比山猫还要有趣的样子!”站在诺丹身旁的猎手从一个缝隙里看过去,宗教裁判所的人正绕着弯儿地四处打量着教堂的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试图一不留神就碰到一个可以作为罪证的东西,而且那斩钉截铁的眼神和众人些许担忧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猎手几乎可以从空气中嗅出一丝异样的气息――竟然和猛兽捕猎前耐心潜伏等待时空气中的窒闷感是一致的。

自两人在那条走廊里发现并穿过一道石门后就一直躲在这么个地方,因为两人目前所处的位置着实让人奇怪,要是直接从这个地方走出来,就等于在告诉他人:圣坛后方有一个秘道!

“我能知道这些人是来自哪个宗教裁判所的吗?”诺丹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张张用无害的笑容粉饰却分明露出架火煮食意味的脸,他将整个身子缩在教堂圣坛后隔间的角落里,挑着的眉下两只黑眼睛远处的人群中扫来扫去。

“就是这个贫民区的,一个很小的裁判所,不过他们的权力一向与所住的房子不相称。”

“宗教裁判所目前的执掌者是谁?”

猎手扫了旁边足足矮上一头的少年:“如果是塔科的话――生命大主教迦泽尔。”

“什么?”诺丹略感不解地扭过头来:“他的权力未免太大了吧?”

猎手闻言耸耸肩:“三位主教的权力几乎是相当的,只是在不同的方面。”

诺丹略微点头,扭身猫着腰就从猎手身后走开去。

“你去哪儿?”

“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吧!”诺丹仔细打量着四周,突然间,他发现在一幅布帘下似乎掩隐着一丝光亮:“那边好像可以试试。”

两人朝着亮光走过去,诺丹挑挑眉,试探着将帘子缓缓掀开一个不易察觉的缝――很好,看来这里的房间是互相连通的,在这不起眼的帘子后竟藏着一个连接着大堂的隔间,虽然与刚才躲藏的地方比较起来好不到哪儿去,但至少也宽敞了些。

诺丹着眼仔细倾听着――只要附近有水就会有他的耳朵,自从发现这个现象后,诺丹就毫不在意地利用起来――即便在意也无法弄清怎么回事。

不过,有时这招很不顶用,比如现在,嘈杂的人声让各种声波混和在一起,形成了许多恐怖的声响,不过,附近没人倒是可以肯定。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将帘子掀开来,走了过去。

“好吧,现在让我想想怎样出去?”诺丹嘴里的低音跳跃地蹦出――可这样的话音也就坚持到这句话最后一字的尾音而已,当他向房中迈出第二步时,隔间右边暗处竟突然动了一下――

一个与墙体颜色别无二致的布帘被毫无预兆地掀开来,从那个令人可怖的缝隙里闪出了一个诺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在诺丹身后的猎手只觉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了,他用目光将那个突然闪出的人锁定――能逃过他的气息搜索的人,而且走路悄无声息,他无法对这样的人放松警惕,特别在这个时候,如果眼前这个人有大叫或奇怪的动作他便会立刻上前堵住他的嘴。

诺丹则感到全身发麻――为什么会听不到这个人在附近?太奇怪了?再细小的声波遇到水体也会被吸收和反射,除非一切保持静止,否则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失误!

但这确实发生了!诺丹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人,虽然他的脑中正如转盘一样飞快旋转着,他看着对方那如死鱼一般眼白多过眼仁,眼神也同样呆滞的双眸,而对方也这样呆着,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利贝尔医生!您的药调好了吗?”就在这么不凑巧的时候,堂外竟传来一声询问。

利贝尔医生――是的,这位正与诺丹对峙当中的人正是那被诺丹比喻为死灵法师的黑袍冷面医生利贝尔,他扭过头,朝堂外冷漠地扫了一眼,没有答腔,堂外人却急了:“您进去大半天了,难道那药需要这么久才能调好吗?”说着,这声音就伴着脚步声朝诺丹过来了。

诺丹紧张地将目光又转回利贝尔身上――这是一个棘手的人物,调药用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似乎也够他跑一趟宗教法庭了――他看见自己和那帮牧师离开了教堂,没理由不怀疑他。

虽然理智这样对诺丹的神智反覆说着,但出于感性,诺丹还是向对方投去了期盼的目光,然而对方竟像没看见一般――将呆滞刻板的眼神移开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要命的是:宗教法庭的人也发现了这边有趣的情况――有人离开了很久,怎会不引起他们的兴趣?不管用此来制造借口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上乘的材料,除非有证人。

“培托神父,您刚才不是说没有人离开这座教堂吗?”

“……虽然不太相信,但有事得向您说说:图尼教的异教徒们最近在四周行走,您一定要小心注意啊!”

说话声渐渐放大,诺丹的目光依然无法向对方传递任何讯息――利贝尔一直埋头盯着手中紧攥着的瓶子,瓶子里绿黑色的液体隔着瓶身泛着一层油状的莹光,接着,一个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传进了诺丹的耳中,来不及辨明,一个清脆而剧烈的破碎声便接踵而来,转瞬间,利贝尔手中的小瓶便化作了坚硬地面上的碎片,瓶中的黑绿液体裹挟着难以形容的气味溅满了地面,这一刻,诺丹惊讶的双眸才终于对上了利贝尔医生那双毫无生气的眼――不,此时这双眼暗藏着机敏,仿佛另一个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中。

“佩拉帝男爵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利贝尔刻板的语气中竟流露出一丝激动地询质,没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又用同样的语气继续道:“即便是反对我的医疗方法,也没必要这样做!”

质问间,一群人闯进了这个房间,带着各种表情――多半是经过掩示的惊慌和担心,众人面对满地的不明物体和满屋刺鼻气味都不同程度地显示出了迷惑,然而问话还在继续:

“佩拉帝男爵,我很感谢你帮我调配药汁,当然也很赞赏你处理患处的手法,但你不能就以此作为医术的准则――我翻过了五座山,历经五个昼夜才调配出来的,你不能因为一些荒谬的想法就推翻它,不,你甚至更过份,你将它砸碎了!”

“不,不,不,我想你是误会了,医生,只是失手!”诺丹心中一喜,立马作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但我不得不说――这药虽然在狗身上作过实验,但用在人身上还是有点……况且里面的成分让人有些担心――”诺丹努力地闻了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从一片黑忽忽的液体和一屋子呛人的味道中找出组成该物质的成份需要的不仅是学识,还有想像力:“角猪肝脏、意虫的胆汁……呃,还有沼草根部的泥……”诺丹心底对这个答案完全没底,但既然对方如此地慷慨地作出此等举动,诺丹没有理由不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错!简直不可理喻!意虫的胆汁怎么可能用来治疗蛆疮?那只会让病情更严重!噢!我早就说过了,作为医者,每一个人都应该具备一些基本的草药知识!我刚才和你谈的有关草药学的知识似乎又从阁下的右耳出去了!”如果不是作戏,完全可以认为现在的利贝尔医生,这个一向呆板的人发火了。

“实在抱歉!我的记忆力并非阁下所想象的那么好,所以这……除了抱歉之外,我希望我还能和你像之前那样,继续联手治疗,不知可否?”

“……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比一般的生手好多了。”利贝尔的怒气收得也快,只是一脸遗憾和心疼地看着满地的药汁。

一个咳嗽声传来:“请问,”蓝袍的神职者,来自宗教裁判所的人浅笑着插话道:“打断一下,两位的争论也告一段落了――能告诉我两位刚才都到哪里去了,做了些什么吗?”

诺丹半搭着眼皮,背着手和几步远的利贝尔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十分配合地用一种略为惊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继而又用一种看低等动物的目光斜睨着蓝袍人:“阁下的耳朵从外形上看也没有什么问题……难道刚才没有听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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