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节(上)_星之痕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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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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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八世低声笑了起来,众臣则反应不一,威廉。波顿也罕见地低下头露出一丝笑容。

“所以联才说过,永远也不要和文人打交道!你永远不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直接的话!”霍华德八世带着笑意缓缓地说道:“那么,诺丹。佩拉帝,你的条件是什么?你想要得到什么?”

诺丹的眼睛眯了起来――偌大庄严的正殿中一片寂静。他向王座方向迈出一步后站定:

“臣下想要的是自由――陛下能应允吗?”

空气中的情绪波立刻骚动起来,诺丹几乎都能听到一种将水滴进油锅中的“噼啪”声在华美的大殿中回响。

“臣下选择了吾皇,不仅因为这是神的旨意,更是由于臣下相信千年米诺斯皇族,相信陛下,能够应允臣下!而臣下将在这场战争中协助陛下,成为陛下忠实的士兵!并将神的羽翼镶嵌于陛下的王冠之上!”诺丹将袍袖向后拂去,露出长袍下的长靴,那长靴包裹的双腿随着话语的节奏又朝王座迈出一步。

………………………………………………………………………………

沙亚大主教看着天边那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轻轻地叹出一口气。马车前行时所带来的轻微震感让他的思绪越沉越深。战前的王都城变得十分寂静,日落之后更是如此,昔日的金色之城在战争的阴影下也不免丧失了其光芒,逐渐变成一座魔气横行的城市。往日的欢笑几乎全部从这座城市中撤出,血腥与残酷在千年的古老墙根处重生――这座千年的魔法之城将又一次迎来战争的洗礼,无论表面上多么风光,那也只是顺境之时的光芒,一旦迎绝境到来,便会摘下面具,露出真正的模样!

神职人员也是如此。身为大主教,无论表面上多么超然,具有神性,实际上却对这世间的污秽黑暗心知肚明――先不论圣廷内部的血腥争斗,仅仅教会对各地人民的搜括以及那条藏污纳垢的圣灵大道就可见一斑!但这世界便是如此!圣廷从不费心去寻找魔鬼的踪迹,实际上,只要人类存在一天,这世界上的恶魔就一天不会消亡!

沙亚又叹了口气,明明早已对此类世事十分了解,却也常常忍不住要叹气。

愿三神指引众生!

他闭上眼,暗自祈祷着。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闭着眼的沙亚有些诧异――往常这点车程还远远没到府邸,为什么在这儿停了下来?他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睁开眼时耳边便传来了一个询问的人声:

“沙亚大主教阁下!我是胜利大主教佩齐斯,我有要事相谈,请阁下下车一叙!”

这声音刚落,沙亚便看见那辆横在自己所乘马车前方的普通褐色马车上走下一个着红袍的干瘦老头。沙亚的目光移到那人几乎全秃的头顶后心下终于确定了:对,这是佩齐斯大主教没错!

“佩齐斯大主教阁下,陛下生日宴会那晚一别……”沙亚整理了一下衣装便走下马车,开口便是一句寒喧话,没想却被对方打断:

“沙亚阁下,您为什么要宣判诺丹。佩拉帝为决斗胜者?”

沙亚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阁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事到如今,我们大家都不要互相打哑迷了――你判决诺丹。佩拉帝胜利就等于是将神器密码直接送到皇族手中,而且你不可能不知道皇族与魔族勾结……”

“这只是传言……”

“我活了七十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契合事实的传言――根据最近发生的事来看,皇族与魔族勾结已是公认的事实!你那么做就是公然与圣廷对抗!”佩齐斯大主教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愤怒直向沙亚倾泄而来,但这愤怒竟在话语完全吐出后的五秒后如幻影般散入空气中,最后留在佩齐斯脸上的竟是一丝担心:

“沙亚,我是看着你走进这个圣堂的……”

“是的,您永远是我的师长!”沙亚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且正值枢机主教的选举期!不论怎样,都不能让迦泽尔那个小子当选啊!”

“我认为阁下您才是候选人之一啊!”

“我已经七十岁了,虽然年纪正好,但是……太累了,枢机廷并不是一个养老的好去处。”佩齐斯摇摇头:“这件事你准备怎样收场?难道你有什么别的安排?”

“阁下您分析得没错,诺丹。佩拉帝站到皇族一方必定会给圣廷的计划带来一些阻碍,但大势所趋,他现在能做的也很有限了。”

“你是说他会被派去说服中立派?最后的战场上肯定也有他的位置吧!”

“战场……也许吧……”沙亚的眼珠子转到了一边,脚底石桥下的河流水面上所泛出的火红的光芒映入眼中――他可以说是有意地知道了某人魔法的怪异之处,但他也明白这魔法力更怪异的地方:那就是不稳定。

他还是比较相信诺丹。佩拉帝关于自己魔法力的解释的,准确地说是不想去怀疑,另外,他不论怎么想都弄不清诺丹。佩拉帝那奇怪表现的原因。佩齐斯对此话的反应则是扁着嘴眨了眨那双三角眼。

“嗯……我判定诺丹。佩拉帝胜还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也许可能推翻之前我们的判断。”不知是为岔开话题还是什么,沙亚将话题转了一下:“在决斗的最后,菲利斯。图亚安施了一个奇怪阴狠的魔法,依我的经验来看……”沙亚十分慎重地看了佩齐斯大主教一眼,而对方老迈的脸上也露出专注和阴沉的神情。

“那魔法与魔族或〈幻魔之书〉有关!”

这句话对于终日在各种神秘事物中穿逡往返的主教来说无异于一道响亮的惊雷,佩齐斯主教连忙问道:“你不会看错?”

“这魔法刁钻无比,并且充满了阴冷的力量!那力量即使是诺丹。佩拉帝也花了很大的力气去抵御它,如果换作他人……恐怕只有死亡一途。”

佩齐斯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我明白你不将这个消息向外透露的原因了,这件事的确很令人疑惑……难道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与魔族勾结的是图亚安而不是皇族?那这样会影响到圣廷支持的立场……”

沙亚略一沉吟后问道:“这件事……老师,您认为迦泽尔会不会知道?”

“如果真与〈幻魔之书〉有关,那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要赶在那小子之前!”

“呵……如果那魔法真是与〈幻魔之书〉有关,菲利斯。图亚安也真是一位魔法天才啊!”沙亚不禁啧啧叹道:“不过,为什么非选那么阴狠的魔法呢?”

“依我看,他才不是什么天才!”佩齐斯主教扁着嘴:“如果要用那么来历不明的魔法应该选在军队混战的时候用,那样你即使用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偏偏用在两人的决斗中,是傻子还是怎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如果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而造成圣廷的损失,那就太不懂事了!说白了,他也就一个没有自制力的家伙!”

沙亚笑了笑,随后将目光投向远处光波飘摇的河面。

………………………………………………………………………………

“您……应该说,”诺丹不知怎的,心中紧抓的根系松开一大片:“如果能和您合作那再好不过了!”

华优。冰其斯楞了一下,既而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句话该我说吧!使魔法的‘神使’大人!有你在,就证明了神也是衷情于魔法的呀!”

当杰米利亚大陆顶尖的魔导师、塔科皇家魔武学院的院长华优。冰其斯顶着那顶绿色的小圆帽走向诺丹。佩拉帝时,诺丹那在马车上经历的梦境再一次在脑海里升腾起迷幻的烟雾。

不管怎么样,从神态上来说,华优。冰其斯简直就和教授诺丹占星术的老师一模一样。但怀念归怀念,切不可将这种情感投射到面前这位长者身上――话说回来,虽然自己的年纪也和华优。冰其斯差不多,但为何心中总是对过去跟随着长者的那段岁月念念不忘呢?

“陛下命令你配合我的工作,至于工作内容……虽然属于保密范围,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华优。冰其斯缓缓地对并排一同走在皇官后一条通向御花园的诺丹说道,而听的人则四下打量着四周静谧的夏日花园。近几日内少见的阳光终于从雷雨云的缝隙中洒了下来,如液体的黄金般从白色长廊顶篷几何形的缝隙中淌下,这种景象常常能引发人的错觉――似乎这个世界美好得不能再完美,而他和华优。冰其斯现在讨论的也不是什么“战争”、“叛乱”、“魔法”等让人联想到血腥的事,而是在讨论诸如“茶”、“音乐”或是“女孩子”之类的话题。

也没有什么标准告诉人们,究竟怎样才是战争即将爆发前的模样。诺丹记得前世国外侵略者的铁蹄踏进特拉法帝国首都的街道时,他正在和露天咖啡厅的老板争论咖啡的价格――因为老板在没通知顾客的情况下就擅自提高了价格,所以感觉平静生活被鲁莽地打破的康威。豪斯自然要争辩一番,就在他以诡辩的方式夺取争辩的制高点并露出胜利的笑容时,一个巨大的爆竹般的声响便在突而其来的压抑中跳出――事后得知那是枪声,接着,他便接到侵略者的通知: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你们的国家被我军占领了!

“佩拉帝?”华优。冰其斯的声音有些唐突地打断了他的回忆,其实在与他人对话真正唐突的应该是随便进入空想状态的诺丹。

“啊?啊……您说得对!”诺丹连忙点头,不出意料地看到对方脸上的那个明显有些不高兴的表情。

“算了,我再说一遍,这种事我希望最好不要再发生了!”华优。冰其斯搬出顶级魔导师、院长的威仪说道,诺丹只得尴尬地点头。

“你将协助我进行战时的魔法布置……”

“我想,我还是进行防御方面的工作吧!我比较擅长防御魔法!”

华优。冰其斯露出一个怀疑的眼神:“据我所知你还是比较擅长攻击魔法吧!”

“不,实际上……”

“佩拉帝,你已经卷入战争了,难道还想这样袖手旁观吗?在战争中,最可耻的并非双手沾满血腥的人,而是明知结果却以观察家自居的旁观者!”

这句话不可谓不严厉,诺丹皱眉道:“既然我选择了皇家,我就已经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术业有专攻,不管您信不信,我擅长的确实是防御魔法,况且……陛下不是命我游说中立派的贵族吗?如果让一个满身血腥的人坐在桌旁与人商谈,恐怕会让人产生‘陛下是在武力相迫’的想法!”

华优。冰其斯露出一抹浅笑:“政治合格啊!佩拉帝卿!看来你要以清白的‘神使’身份去劝说人?但你仍旧穿着一身血衣啊!”

“至少不能把为件血衣穿在表面啊!院长!”

冰其斯听后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随后他说道:“如果这样,你必须要有一个助手才行啊!我这里是不可能向你提供谈判时的副官了,但构筑防御魔法的助手倒有一个,而且你也见过……”

诺丹皱皱眉:我见过?难道――

果然,视野中,一个身穿水蓝色劲装的青年迈着矫健的步子从走廊尽头的转角处走了过来,金发之下是一张,呃……不太高兴的脸,那双蓝色的眼睛也闪着不满的光芒,不过,待走近后也许迫于恩师的威仪才勉强向诺丹行礼道:“见过,佩拉帝阁下!”

如果各位忘记了的话,我在这里提醒一下,这位就是诺丹刚进皇家魔武学院时华优。冰其斯派来试探他的好斗青年,精通水系魔法的亚尔斯。梅里其,在与其战斗一番并借其弄清一点关于水晶球的原理后,诺丹便被看够了好戏的华优。冰其斯院长叫到了一边去。

“原来是亚尔斯。梅里奇啊……这样,院长,他难道就是我的助手吗?”

“很对,水系魔法向来在防御方面颇有建树,而亚尔斯又是我院数十年来水系魔法上最优秀的学生,所以……”华优看着两人,诺丹总觉得这个以留长胡须当作风度的老头儿肚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但目前似乎并没有其它选择,而且也不可能让他任性地提出其它要求,况且亚尔斯。梅里奇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青年。

“那……防御之事就……”诺丹堆起一个笑容说着,没想这话竟被亚尔斯。梅里奇给拦腰截断:“听候阁下差遣!米诺斯王朝永世不朽!”

我是在和另一个威廉。波顿在合作吗?诺丹心下不禁如此嘀咕。

而且,那位真正的威廉。波顿呢?从幻境中跌入现实后,才明白威廉。波顿大刺刺地穿着那身特拉法帝国特务司出现在那条街上是有着现实依托的:那声“你在干什么?”确实是当时不知藏身于决斗场何处的威廉。波顿传音于他的。

在继那声带着愤怒的质问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几近嗦的怒吼:快把你那奇怪的魔法收起来!你想拆了这个角斗场吗?即使想以这种方式来将自己活埋在地下那也给我到别的地方去!王都城外别的什么地方都随便你!别死在王都城内!

如果还要再加上一句――诺丹挑着眉,心里讥讽着――那就是“别死在我的任上!”吧!

不过,不管怎样,幻境里碰见威廉。波顿的事让他的思路在一片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生存环境的剧烈变动以及瞻前顾后的态度让他诺丹。佩拉帝在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原本的理性与勇气,他的沉年的伤痕一点点被揭开来,禁不住开始怀疑一切,以至于开始编织无数的理由来禁锢住自己的双脚,既而禁锢住自己的心。

戴上镣铐的灵魂如何起舞?

失去勇气的骑士如何冲刺?

只要生存就必须存着一份不计后果的疯狂,哪怕是一路向地狱走去!因为命运往往是如此显现:你以为你知道一切行为的结果,但命运却沿另一边走去!

诺丹不知道体内这种带着点疯狂的气息其实质上是否和一切宗教教徒所具有的信仰属于同类,但人类就是一种失去了勇气和信仰就会死亡的动物。

一旦拥有这份力量,就如同在精神世界中支起了一根顶梁大柱,一切遮挡在眼前的障碍便会在理性的审视之下一一显现。当然,如果这根大柱太过宏伟,也许它就会带着你的整个精神世界跟着它一起跳起疯狂的舞蹈:它会让你在狂醉中闭上眼转圈,让你对眼前的山峰视而不见,哪怕撞得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也仍旧痴笑着跳着欢快的舞步迎向现实的大山!

诺丹深吸一口气――由于自己一直排斥在脑海里跳起这舞蹈,但似乎听不到这舞踏的鼓点又会让他丧失一些人与生俱来的能支撑着人活下去的东西。他只希望之前发生的事都被打包起来扔进了前世,而前世,既然被称之为“前世”――诺丹呼出这口气――那就请像守规矩的幽灵一般向天黑飘去吧!

也许正像酒一样,没有它聚会将会变得和葬礼一般肃穆,而太多了却又容易让聚会变成暴动。

但是与人不同,战争这种事却需要成千上万的人舔着血、拉着手跳起疯狂的舞蹈――而且要尽量步伐一致,挑起这种情绪的实物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正如教徒们每天早上会虔诚地作晨祷,教会或宫廷通常会有一套繁复的礼仪制度那样,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它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归属心,而归属于某事某物则是人一生下来便面临的课题。另外,人其实也是是一种极其健忘的动物,如果没有这些事物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他们恐怕早就将神啊、国王陛下啊什么的忘到另一个维度去了!

而这是统治者们决不允许的!这件事上并不能完全怪罪于统治者们,他们也只是一群绕着“社会法则”这根图腾跳舞的人而已,不同的是,他们是在有意识地跳着这支舞,而其他人完全是无意识地在跳着的同时自感得意地认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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