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图亚安的脸上露出混杂着痛苦、愤怒与屈辱的表情,几乎是咬着牙地对面前站立着的茶发少年吐出一句话:
“犹豫什么?直接杀了我,我菲利斯。图亚安绝不会向任何人求饶!更不会像某些人假装求饶却发动攻击!”
但事情并不像图亚安所说的那样简单。首先,如果杀了菲利斯。图亚安,塔科的内战一定会提前爆发,这对于目前仍在备军的皇族而言不知算是一件坏事还是好事――好在因为菲利斯这名将领的死亡,图亚安势力也许会将战期推迟,坏在图亚安也许会以菲利斯的死为借口起军,图亚安麾下人才济济,似乎并不缺那么一位将领,而且图亚安不像皇族,他并不缺继承人;其次,如果说不杀他,不论最后战争的结局怎样,诺丹都还可以苟活的话,那么杀了他,诺丹的结局就变得有意思起来;最后,也是问题的关键:
事实上,诺丹。佩拉帝杀不了他。
诺丹盯着像一只昆虫标本般被钉在地面上的菲利斯。图亚安,心想该怎样收场:他手中的这支冰剑是意识从酒吧回到现实世界后才用魔法元素汇聚而成的,之前那四支冰剑――现在正钉在菲利斯。图亚安四肢上的那些是意识恢复前的成果。显而易见,它们是具有巨大杀伤力的,但手中这支他装模作样地拿着用于威胁的冰剑实际上并没有杀伤力,只要稍一碰触菲利斯。图亚安的身体,它就会在瞬间分解为基本的水元素。
如果菲利斯。图亚安求饶,他便可顺水推舟地“饶”他一命,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为难的反而是诺丹。佩拉帝。
他也想过干脆再次进入无意识的状态,让水晶球的力量操纵一切,但这种想法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无法掌握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行为,而且同时会相应地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可一切的后果则要由自己来承担。
在那段时间内,诺丹。佩拉帝这个人形同死亡。
他现在无比地希望某位银发紫眸的家伙如闪电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管用什么办法,将他从这个难堪的境地里解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把他从酒吧里带回现实世界那样。
“这场比赛已经见分晓了!图亚安卿!无须再僵持下去了!”
安迪。米诺斯那坚定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寂静,诺丹的眼睛盯着菲利斯。图亚安,脸上一片平静,心里却跳起了弧步舞――他差点忘了,安迪。米诺斯知道他魔力的秘密:那个关于自己的魔力只能用于唬人而不能伤人的秘密,不过――他皱皱眉:在经历了这么多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事后,这个秘密恐怕早已被对方看成被他人欺骗的罪证之一了吧!
而事实确实就是诺丹所猜想的那样:瑞安王只是不想让菲利斯。图亚安死在这个决斗场上而已,战争虽然迟早都会打响,但他还是想余下一些时间来作一些更为周密的布署,而且新的需要处理的情况在不断地发生――诺丹。佩拉帝就是这个新的情况。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命运驱使,这位可以定义为“奇怪”的家伙总是在不断地制造让人措手不及的新情况。
诺丹撤掉了场中的屏障,将手中的冰剑连同那四支染满了图亚安殷红鲜血的冰剑一起收回,但图亚安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自如活动,冰剑巨大的寒气已侵入了他的身体,使他的活动能力降低,但即使这样,图亚安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大喘了几口气后以令人惊异的速度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阁下,不再需要了吧!就算这是个游戏,您也该尽兴了,周围的观众也希望看到这出戏的结局了。”诺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阁下实在没有尽兴,那就战场上见如何?”
菲利斯。图亚安眯着眼看着他,几秒后,他低下头,单手撑地颤抖地努力站起身,诺丹皱着眉,他可以想象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给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子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他试探着向对方迈出一步,但在下一个半秒内,他又惊愕地向回跳开来:菲利斯。图亚安竟在此时向他扔出了一个带着黑色光芒的焰火,那火焰如活物一般在空间中闪烁游移着,找准一个空隙后便疾速没入了诺丹的体内――实际上,某人浑身都是空隙,做到这一点,那团火焰几乎没花费多少时间。
那火焰刚没入诺丹体内,他便感到一阵疯狂的高热在体内爆裂开来,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同一时刻开始疯狂地呐喊,但他的喉咙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次水晶球的能量没起作用,更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魔法――仅过了几秒钟,他便睁大了双眼如失去控制的木偶般躺倒在地,耳边充斥着遥远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骚乱声,而他则感到自己正沉入一潭炽热的岩浆中,高热逐渐将他与这个世界相隔。
就在他的思维几乎消失时,一阵凉爽的力量从他的胸前一点向身体的四周辐射而去,意识一点点地将他从虚幻的岩浆中拉出,他本能地深吸一口气,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这迫使他捂住前胸,仿佛内脏也会随着这顿咳嗽飞出口去,待他有空闲注意到四周时,决斗场中已不再只有两人,而是七八个人分两派出现在场中。
“哥哥,给我一杯水!”一个甜美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他转头过去惊讶地发现这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贝雅。玛利柯。接着,汤齐斯。玛利柯向他递来一杯水,他有些迷惑地接过水,发现自己捧着水杯的双手竟然仍在颤抖。
“图亚安伯爵,如果我没看错,您刚才使用了禁忌的魔法吧?”沙亚大主教威严的声音从诺丹头顶上方传来,诺丹发现这是第一次听见沙亚大主教用这样的口气和语调说话。
“禁忌魔法?那他刚才用的魔法难道就不是禁忌魔法么?假意落败并投降,实则暗中为布施大型禁忌魔法而作准备!大主教阁下刚才为什么不进到场中制止呢?不公平啊!三神在上也会哭泣的!光明大主教阁下!”菲利斯。图亚安冷笑着,站在他身边的是手下几个忠诚的将士――正拉着他的胳膊以防他冲过去,而越他一步站在前方承受战火的是那位人称“西斯特神父”的图亚安家二子西斯特。图亚安。
这位严肃正经的人在用眼神尽力让其兄长不再说出冒犯圣廷的话后,平缓了下气息,用四平八稳语调对眼前正皱着眉的沙亚大主教说道:“希望大主教大人不要介意兄长的无心之言,我西斯特。图亚安今天作为图亚安家族的代表,想向阁下提出决斗裁决的申请!目前这种状况……我希望阁下能作出平局的裁定!”
“西斯特!你不要擅自作主!这场决斗还没结束!平局的决斗!可笑,自我菲利斯。图亚安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决斗哪有平局的!只有你死我活!对吗?美丽的瑞安王阁下!”闻言菲利斯如被电击般大吼起来,他将挑衅的目光投向站在首席看台上的安迪。米诺斯,后者正面迎接这道凌厉的目光后并回视而去。
仍旧坐倒在地的诺丹捧着手中的杯子,一旁的的贝雅正不停地给他倒水。
平局的决斗――诺丹喝下一大口,这样的结果让他都觉得滑稽,但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继续战斗那是绝对不可能。原本还可以寄希望于水晶球,但现在也不可能了,由于刚才那团邪门儿的黑色火焰,水晶球现在就如死物一般躺在他的胸前,从中他感觉不到丝毫能量波动,全身充满了以前他从万花岭的悬崖上跳下,突然意识恢复后所感到的脱力感。
那团黑色的火焰究竟是什么魔法?水晶球竟然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将它从身体中驱除出去!难道真的如沙亚大主教所言是一种禁忌魔法?这禁忌魔法又是从何而来?他从这种魔法里感受到的是一种炽烈的残酷,一种与自身所拥有的魔法力完全相反的,强大的力量。
“西斯特。图亚安,如果真要我进行裁决,那么我将判定诺丹。佩拉帝为胜利者,因为诺丹。佩拉帝的魔法虽然很强大,但并不属于禁忌魔法,但菲利斯。图亚安刚才使用的却是禁忌魔法……”
“凭什么那么判定?就因为那边坐在地上发抖的家伙是个‘神使’吗?还是因为神器情报!”菲利斯。图亚安睁大了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质问道,也许是身份使然,虽然“神器情报”一事乃机密――一个很多人都知道的机密,但他却毫不顾忌其敏感性,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这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讶。
“难道您是在质疑我作为光明大主教对神圣和污秽之物的判断力吗?”几秒的沉默过后,沙亚大主教显然有些躲避地回问道。见对方不再说话,沙亚叹了一口气:“作为光明之神下的塔科区光明大主教,我在此宣布这场决斗已见分晓,虽然双方都能够继续战斗下去直至一人死去以定胜负,但诺丹。佩拉帝身负半神职位,依规定本不可进行决斗,但如若执意参加决斗则借三神仁慈之力尽力避免伤亡。但……现已造成损伤,因此这场决斗必须中止!由于中止之后菲利斯。图亚安仍继续向对手进攻,则据此判定菲利斯。图亚安为本次决斗的败者!裁决一经作出,不得更改!除非……”沙亚那双褐色的眼睛直视菲利斯深蓝色的双瞳:“菲利斯。图亚安伯爵想去王都大教堂进行神试以判定那魔法的真实来源!”
最后这句让菲利斯。图亚安抿紧了唇,他看了沙亚一会儿:“沙亚大主教,您真的是中立者吗?”
“我只站在光明之神的这一边。”沙亚伸手慢慢地整理了一个脖上的金色围巾,口中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于是,这场荒谬的决斗真的就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收场了――没有人能说明白它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诺丹知道,这场决斗到最后胜者真正的奖品不是传说中的“瑞安王的心”,而是他自己――这个极具利用价值的情报破译者、男爵、善者大人、未来的大贤者。
而胜利者正是首席看台上现已端坐着的瑞安王安迪。米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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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突发事件,其威力不亚于一支疯狂叫嚣着的魔族骑军凭空冲进王都城的中央广场并开始就地跳舞唱歌所带来的影响――好吧,这样形容也许过于夸张,但某人莫名其妙的魔法和出乎意料的选择让整个塔科,或许还有整个杰米利亚大陆的各种或明或暗的势力都不得不调整原本的计划。
当沙亚大主教宣布了决斗的结果后,所有的王公贵族、间谍密探、杀手刺客全都心知肚明地停止了正在进行中的谈话或者你死我活的杀斗,返回了自己所属的大本营准备对着一堆人、一堆文书或一堆魔法兵器等之类的对象开始彻夜的狂欢。也许这些都是猜想,但有一个现象证明了这种猜测的正确性――当晚各种提神饮料和食物、香料的销量创下了自两年前神魔战争前夕以来的最高记录。
但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忙碌不堪时,有一个人却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进入了梦乡。这个人……当然就是诺丹。佩拉帝。
不过他有他睡着的理由――为了化解菲利斯。图亚安那个邪门魔法所带来的冲击,水晶球似乎用尽了能量,除了不停地喝水之外,他还得用睡眠的方式来储备能量――大陆所有的魔法师都有用睡眠的方式补充能量的习惯。但现在实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因为他正坐在去往皇宫面见国王的路上――仅在沙亚宣布决斗结果后,瑞安王就接到了国王陛下传来的旨令,命令佩拉帝男爵速到皇宫面圣圣。
但诺丹实在无法抵御睡神的招唤,于是他皱着眉,将灵魂献给了梦的世界。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得出矛盾的结论吗?”
“……不知道,我考虑了所有的情况,查阅了星盘所示天区所有天文资料,当然政治形势也……”
“你并没明白,问题并不在这儿。当你得不到你所想要的答案时,你应该检查自己是否提对了问题。在处理许多重大的事件时,往往那个问题是最重要的!”
康威。豪斯低下头:“也就是说,我得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
老者看着窗外的天空,几只黑色的鸟眨眼间滑过天空:“不,你应该擦去以往一切思维的痕迹,从零开始!注意好些细节,那些平凡的、不起眼的、关键的细节。”老者转过头来看着身旁一脸困惑的绿眸少年,后者半挑着眉略显迟疑地回答道:
“是的,师傅,我会好好思考您的教诲!”
“思考呀……看来你并没领会,你究竟在疑虑着什么?”
“不,您误会了,徒弟谨尊教诲!”
康威。豪斯抬起低下的头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特拉法帝国的大街上,站在这条贯穿了帝国历史的古老街道,他能很好地看到不远处的露天咖啡馆、花店、糖果店、裁缝店……一阵骚乱传来,康威。豪斯或者说诺丹。佩拉帝立马明白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朝骚动声的源头看去,果然,那个银发紫眸的英挺男子脸上带着些许怒容向他走了过来。
他为什么会穿着特拉法帝国军部特务司的军服?
诺丹想不通这个细节――没错,这个场景是他的大脑根据记忆虚构而来的,也就是说所有的事物都是大脑安排的,但为什么自己的大脑偏偏安排威廉。波顿穿上那身刺眼的特务司军服而不是别的什么服装――实际上,他有点期待看见一个穿着杀猪匠皮围裙出现的威廉。波顿,或者是穿上一条裙子也好啊!
不过――他挑了挑眉,多少有点明白这身衣服的用意何在,也许它有着多重含义。他突然感到有些沮丧,自己竟然在猜测自己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
“注重细节!”恩师的教诲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诺丹面前的场景不断变幻着,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一件件地在他的面前闪现,他仔细回想着,冷静地探察着,每一个眼神、动作、表情,每一个细节,还有那些被他遗忘的事和人……
“当你得不到你所想要的答案时,你应该检查自己是否提对了问题。”
是否提对了问题――诺丹闭上眼又睁开来,他的面前出现了无数的星图和数据资料。飞舞的纸张上各种图表各自占据着一块平面空间,沉静而神秘地躺在那里,等待一个耐心细致的人前去翻看。渐渐地,飘舞的纸张像四面散开,仿佛诺丹就是一圆心,而这些纸张被贴在了一个将他紧紧包围的汽球上。现在,汽球开始膨胀,所有的事物都在加速离去,原本被纸张占满的空间变成空荡起来,空隙间,诺丹看到了星光。
他惊讶地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正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飞翔!
纸张继续向四面八方加速离去,直到变成宇宙中遥远的恒星。
他睁大了双眼,沉浸在这无法形容的漂渺之中,但这世界似乎总是不想给予任何人满足――一阵唐突的震动如引力一般将他摔回到特拉法的街道上,他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痛得已容不下别的知觉――在想象力方面,似乎自己具有超长的才能,居然在梦境中这疼痛也如此真实――他不禁自嘲地想着,但他接下来便明白其实还是高估了自己,原因很简单:
他醒了。
马车急急地停在了皇宫前,而由于急停的惯性力,他被摔到了地上,直到侍卫上前打开车门请他下车时,他也没能将这个滚落在地、狼狈不堪的姿势调整成其它比较体面的姿势――实际上,就算趴着也比现在落入侍卫眼中的这个姿势显得优雅一些。
在两分钟后,诺丹终于在瑞安王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下走出了马车,接着在他的一声重重的叹气声下,两人走向皇宫大殿的冗长阶梯。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知道你的魔法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瑞安王一脸阴沉地说着,但却坚决地不看着跟在身后两步远的诺丹。佩拉帝,仿佛一旦那样做了就会打开愤怒的匣子――大战临近,他已经处于情绪的临界状态,难保不会为了一只苍蝇而杀人。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你就要接受安排!”
“一直以来都遵照您的旨意!”诺丹微笑着微鞠了一下,没想却得到了瑞安王急速转身后的一个黑脸。
接受安排――诺丹用袍袖擦掉腮边快要滴落的汗――在被那片蓝光包围时,他终于咬牙作下决定:与其为了保全而投降图亚安,将自己未来的时光划进牢笼里,还不如乘此内战之机博一番!如果不管怎样选择都会面临风险,那不如背水一战!而且假若自己的推断没错,那么其实自己所乘坐的这艘船并非看上去那么不堪一击!
得出这个看上去十分简单的结论似乎很容易,但有时往往最简单的问题就是世间最难以回答的问题。
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开始成为了他烦恼的对象:这皇宫正殿前的阶梯数目是不是比上次攀登时多了?
待他数到第一千二百三十七时――这是阶梯的数目,为了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双脚正做的事情上,他坚持不懈地数着阶梯数――待他终于来到了皇宫正殿的大门前,而瑞安王则已经站在门前等了他很久了――实际上他并不能否认看着某个家伙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爬楼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诺丹坚持认为台阶的数目毫无道理地多,且这个数字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没有象征意义,但如果建筑师在场,一定会谨慎地提醒他:先生,实际台阶数比男爵阁下数的……有些许偏差……
就一般而言,阴谋家们通常都会先在一间秘密的房间里将阴谋计划讨论周全后再将其拆散了,分成一些难以联接的碎片后分派给不明就里的棋子或替罪羊们去完成,并在必要的时候辅以各种情感上的激励,以确保那些棋子们不会突然因情绪上的反感而愤起扮演揭发阴谋的正义角色。
诺丹并非那群阴谋家中的一员,所以当他走进空旷庄严的正殿,完成了一套从某种意义上十分必要的礼仪程序后,他看到了塔科国王陛下霍华德。米诺斯八世王座之下分左右分别站列的群臣们,诺丹认识的人也在其中。比如,那位皇家魔武学院的院长、魔导师华优。冰其斯、玛利柯老伯爵,以及――
王都城守总兵威廉。波顿。
诺丹皱了皱眉:距他大约十五米之遥的威廉。波顿身着一套他从没见过的紫色与黑色交错的礼服,镶着金边的紫色长披风直垂到踩着长靴的脚跟处。长而直的银发被一根黑色丝带束于脑后,原本总是高高地从头顶垂下的银发改而分成几缕从肩膀的四面散下,削去了主人不少凌厉之气,却为其增添了一种不可揣摩的气韵。他右手优雅地掀开本来将身体几乎全部包裹的紫色披风并叉放于腰上,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些毫不在意的神态。
总得来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正在备战的王都城守总兵,更不像一个暗影军团的分团长,倒是像――某个国家的王子,特别像那类正在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夺取王位的王储之一。
不过有个地方倒是刺人地熟悉――诺丹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那是什么眼神!这位以崭新姿态在众人的威廉。波顿正以一种近似于轻蔑的眼神看着诺丹。
基于之前在科林高原特派使勒齐斯家使节府所办宴会上的戏码,现在至少也要假扮出一副表面的友好表情才符合情理,难道仅假扮了几天贵族就可以让一个谨慎细心的的特勤人员变成一个头颅始终保持仰角姿态的贵族了吗?还是说由于太过于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以至于迫不急待地抛掉了原本的身份?
就在诺丹以一种不平衡的心理胡乱地歪曲着某人的人格时,威。威波顿收起了那种有些不应场合的眼神,把脸扭向了另一个方向――干脆地不再把目光投向诺丹与瑞安王所站立的地方,开始研究起正殿侍卫的武器来:至少从眼神上看来是这样。
当然,诺丹不可能就此事在肚子里继续编绳结,仅四秒钟后他便开始忙于应付群臣们递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而霍华德八世那带着压倒性威严的洪亮声音也从高高的王座上传了过来:
“诺丹。佩拉帝卿,你为什么选择支持皇族?”
果然――诺丹心下想――军人出身并排斥文人的霍华德八世并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地说出了最主要的问题,从这一点上来看,安迪。米诺斯确实是继承了很纯粹的米诺斯血脉――都具有直来直往的个性。他看了看左右侧立的群臣――全都是保皇派的中心人物,而后整理了一下袍袖:“因为臣下认为千年米诺斯皇族才是三神所庇护的神圣族裔,而臣下能在决斗中胜出也正是三神的意思!”
霍华德八世闻言并未立即作出反应,而是沉默了几秒:“神是站在我米诺斯这一方的吗?”
“神永远为正义而呼喊!”由于现场没有半个神职人员,诺丹当即决定充分发挥自己那半个神职位的作用――给神意的注释再添上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