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第二天是星期六，犁子一直睡到九点才起来。学校饭堂已经没有早餐了，犁子也不想吃，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酒并不是喝得很多，可是早上起来身体好像很虚，头痛得很利害，飘飘然的，头重脚轻，肚子也很不好受，里面滚烫滚烫的，乱乱糟糟的。犁子决定去小买部买一瓶牛奶来喝，他想，肯定是昨晚喝多了，喝一点牛奶能解酒，就会好一些。不想在小卖部里碰到了小玉，她正和昨晚的女同伴在小卖部里卖东西。
小玉看到犁子惨白的脸，立刻心疼起来，拉着他的手，责问他怎么喝那么多的酒。犁子说并没有喝多。
“不多才怪！昨晚你在舞厅里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酒味很浓了。后来你们又去喝了，是不？！”
“没有阿。我头痛，早早就回去睡觉了。”
“不去才怪，我见你们那一大帮人又出去吃夜宵了。”
“可是我提前走了，不跟他们一起去的。你看到我跟他们一起去了吗？”
“是不见你，可是你和他们在一起。”
“信不信由你！”犁子说。
小玉见犁子有点生气了，就帮他付了牛奶钱，犁子也不推让。小玉的伙伴知趣地说了声“我先走啦！”就走开了。小玉拉起犁子的手，出了小卖店，跟着他在校园里走了走，看见校园里有一处幽静的密林，两人遂牵手进去，坐在树下的草地上。
犁子默默地喝着奶。看着吸管里的牛奶一阵一阵往他嘴里冲，然后凉凉地冲进他滚烫的肚子里，肚子好受了许多。小玉则坐在那里，欣赏着地上透过林子的斑斑驳驳的阳光，清风徐徐吹来，点点阳光在不停地摇曳，好像翩翩起舞的小精灵，很美。
犁子被阵阵清风轻抚着，感觉清爽多了。犁子对小玉解释说，他昨晚真的没有再去喝酒，可能是高佬他们舞会散后去的吧。
小玉看到他急的样子，笑了笑，算是相信他了，却又很心疼地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可是，我不明白，平时喝酒比昨晚多得多，也没这么难受，昨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喝得并不多，可是非常的难受。”
“你们喝什么酒？”小玉问。
“我们喝的是散装米酒。”
“哦，原来这样。听人家说，散装酒里含有磷化锌，一些奸诈的米酒小作坊，为了能多出酒，使用磷化锌来酿做的。”
“不可能吧？磷化锌是老鼠药，吃了会死人的。”犁子说。
“我听我爸说的，他们在酿酒的时候在酒糟里加入一些磷化锌，酿出来的酒可以加很多的冷水，这样酒依然有度数，人喝后依然感到很烈，这样就可以多出酒了。”
犁子想了想，也许是这样，要不然昨晚酒喝的并不多，可是感觉好像头要爆炸了一样，很难受。
“摄影学得怎么样了？”小玉问。
这时犁子才记起，今天应该继续去暗房学习，不过自己都掌握了，去不去也无所谓，就把实情跟小玉说了，说自己忘去学习了，下午再去补过。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林子里坐着，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犁子想跟小玉说他对英子的感觉，可是又不敢讲，其实他现在的头脑里想的是英子。小玉对犁子来说，就像大姐，又像母亲一样，有什么事都想向她说。可是，对英子的那种感觉，还是不说为好。
他跟本不爱英子，但面对英子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冲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心理有问题。唯一能倾诉的只有小玉，可是又不敢说。
小玉观察到了犁子欲言又止的神态，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她多么希望他勇敢一点，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说出她期待以久的话，说出能让她颤栗哭泣的话，说出能让她用一生去守候去珍藏的三个字。可是犁子叹了一口气，依然没有说。小玉很失望，把手拿开。
犁子希望时间就此凝固，他愿这时候结束一生：阳光和树影同时洒在草地上，还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陪伴。可是面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犁子很少想入非非，也不冲动，他甚至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面对小玉的时候，他只感到沐浴着一种伟大的爱，可是却没有一丁点的欲望和冲动，又好像如果有了那种欲望，就是对这种爱的一种亵渎。而与英子在一起时就不同，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爱，脑海里满是肮脏的东西，除了占有还是占有，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个坏人，是个坏蛋，是一个色狼，他不配小玉深爱着，他有点辜负了小玉，就有点内疚起来。
小玉等不来她想要的刻骨铭心的话，可是她坚信，只要她等待，她付出，一切都会来到她的身边，不能急，急也没有用。她再次把手握住了犁子的手，另一只手开始拔弄着草地上的小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让光阴从树梢悄悄地溜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到开饭时间了，她对犁子说：“到开饭时间了，你饿了吗？”
“不饿。”犁子答道。
“不饿也要吃一点东西，这样你恢复才快一点。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打一点饭回来。”小玉说。
“好吧。”犁子说。
小玉走了。不多长时间，她用了一个大的饭盒，打了些饭和菜回来，还有一个有盖的小口盅，里面装着米粥。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草地上，小玉把一大盆的饭和菜放在草地中央，把小口盅的米粥递给了犁子，还有一个匀子。两个人就这样，叉开四只脚，面对面吃着。
和一个女人同吃一盒饭，犁子还是第一次，有点不自在。犁子依然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停下来了。小玉问他怎么啦？犁子说不想吃。小玉在碗里挑了几片青青的菜叶，放到他的口盅中。
犁子说不要放到粥里去，这样会破坏粥的清淡。小玉又用筷怎么样选了几片青青的菜叶，直接送入犁子的嘴里。
犁子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女人这样喂着自己，犁子想起了母亲。
小玉低着头，想不清楚刚才自觉不自觉就有了那样的举动，喂着自己的爱人吃东西，自己莫名其妙地爱上这个男人，但愿一辈子能这样喂着他。她想象着把他喂饱喂好了，他的身子立马目恢复起来。这时她有点冲动，看着四只脚围成的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她有点莫名的渴望，自己正叉开着双脚等着他呢！希望他现在马上恢复体力，能像一头野兽一样充满了野性，像雄狮一样排山倒海向她扑过来，顷刻火山暴发，泰山压住了她，她的骨头被压得酥酥麻麻……一股粘粘的血腥涌上了她喉头，她只能不停地咽口水，把它压下去。
小玉再看到面的男人，依然萎靡不振。小玉有点泄气。
看着他吃完了，小玉收集了东西，扶着犁子坐了起来。她把他送回到宿舍，又到饭堂打了一壶开水给他，然后就回去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