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大约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一阵喧哗的声音把犁子从午睡中弄醒了。原来是农杰从外面把昨晚的相片晒了拿了回来,大家都争着看,有的兴奋得大声尖叫,指着这张相片笑这个,又指着那张相片笑那个,弄得别的宿舍都跑过来看,看到他们和女同学聚餐的相片,羡慕得他们直流了口水。
农杰把有犁子的相片每一张都加晒了一张给他,犁子看到自己昨晚喝酒时的丑态,心里并没有什么高兴,问农杰多少钱,农杰说每张一块,犁子数了数,足有十六张,心想这家伙在猛地做生意,但也不好意思拒付钱,就把十六块钱给了他。
犁子在床上翻了翻这些相片,真的没有什么艺术价值,简直是乱拍一通,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点美感都没有,内容也都是差不多,都是大家兴高采烈地喝酒,遂在一张相片的后面用圆珠笔写上一首诗:“那是失意岁月的疯狂/那是迷惘日子的忧伤/那脸上荡着笑/心里淌着泪/那一杯杯酒/正把青春/摧毁”。觉得无聊,就不写了。
他看到了其中的一张,很惹眼,就是“交警”的那一张。他想笑,原来自己把“交颈”当“交警”了。看着相片,犁子突然想到要去暗房实习的事。于是匆忙起来,简单洗漱,就向暗房去了。
来到暗房,已经有很多人到了,梅子也在他们中间。摄影协会没有一个人在,看来周末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到哪里找女朋友“happy”去了,犁子想。摄影协会的潘主席也没有来,平时他都在场的。现在没有人指导,大家都在那里面东弄西弄,就是搞不好,特别是在晒相片的时候,晒出来的相片很模糊,好像还有一点重影。
见犁子来了,学员们就问他原因,他们知道犁子学得比较好,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专家”了。犁子仔细看了看,说是他们没有把暴光灯的焦距调好,帮他们调了调,又试着晒了一张,效果好多了。大家都很佩服他,梅子的眼里也充满了钦佩的目光。
潘主席不在,犁子就变成了这个小组里的技术指导了。他安排他们轮番实习,每人都晒成功一张相片。
梅子比较后面,虽然也做完成了,但是不太理想,主要是时间掌握得不好,暴光时间不足,相片有点迷朦。犁子想让她再来一次,可是梅子却说不用了,她基本上会就可以了。看她不太认真的样子,犁子也就作罢了。
等到最后,做完实习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梅子和犁子。犁子关了门,带着梅子一起出了暗房,这时才发现已经是六点多钟了,这时饭堂已经没有饭了。一个女孩子家跟着自己,怎么办呢?
犁子对梅子说:“饭堂没饭了,梅子,怎么办?”
“你决定吧。吃快餐面也可以,你请客哦!”梅子咯咯地笑。
“当然是我请客啦!我还不至于吝啬到让你请我的地步吧?!”犁子说。
梅子:“那你说吃什么?”
“我带你去吃粉吧。”
“我可不爱吃粉。”
“那吃什么?”
“你带我去大排档吃吧。”
犁子感到有点无奈。这个月花费不少了,又是报名学摄影,又多次请客,又聚餐,囊中早已苦涩。但面对着梅子,这位脱俗的少女,再没钱也不至于到拒绝的地步。
犁子口袋里当时并没有钱,他得回宿舍要钱,遂对梅子说:“你在校门口等我,我回宿舍一下。”
犁子后悔,没借口梅子肯定知道他不带钱在身上。一个男人,身上是时常要有一点钱的。连请一下女孩吃一餐饭都要回宿舍拿钱,是不是显得太寒酸了点?
“不用了,浪费时间,我来请客好了。”梅子说。
“这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而且,刚才你不是说要我请客吗?”犁子说。
“开玩笑,哪敢让老师请客呢!”梅子笑道。
犁子想,大排档一次也花不了多少钱,就随了梅子。
“去哪里好呢?”梅子征求犁子的意见,犁子说不知道。她就说,跟着她去就是了。
跟着梅子在虎洲县的县城里东穿西走,来到一座别致的楼前,小梅说:“就这里吧,我来过一次,菜做得不错的。”
犁子抬头一看,乖乖,这哪里是什么大排档,虽然是掩映在一排普通的房子里,但却不失它的气派,大门上龙飞风舞用黄金色烫着三个字:“望江楼”,这是一处高档酒楼。
进了酒楼,服务小姐问:“您好。请问多少人?”
“就两个人。你就给我要‘丽江阁’吧。”显然,梅子对这里很熟悉,好像经常来这里一样,犁子感到很惊诧。梅子好像也看出了犁子的心思,就对他说:“开学的时候,我爸送我来,就在这里吃的饭,所以对这里熟悉,我爸是工头。”
服务小姐对犁子神秘一笑,带着他和梅子来到三楼的“丽江阁”,包厢里有空调,有电视,有卫生间。犁子走到落地窗前,发现这间包厢窗临一条大江,江上渔帆点点,晚霞铺在河面上,像金色的鱼鳞一样,一片接着一片,晚风拂过,摇动的鱼鳞闪闪发光。
梅子拿过菜单,递给犁子,说:“老师,请你点菜吧!”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老师”,犁子还真的不习惯。他接过菜单,看了一下,有很多的菜名他都不认识,很贵,犁子不知道点些什么好,就对梅子说:“这样太破费了吧?你点吧,我还真不知道点些什么好。”
梅子看出犁子的窘态,知道他没有在酒楼点菜的经验,也不勉强,接过菜单,点了几道菜,还有一个乌龟炖土鸡的汤。犁子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高档的菜,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梅子问犁子喝什么酒。
“随便。”犁子回答。
梅子笑吟吟地对服务小姐说:“这位老板说上‘随便’酒,那就上‘随便’酒吧!”
服务员莞尔一笑。犁子这才发现,梅子很会开玩笑。
“我是说随便喝什么酒都可以。”犁子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