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关痛痒的世界_谁动了我的女人之乌衣行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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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女人之乌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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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关痛痒的世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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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秋林逐一打招呼,秋林不厌其烦的应付着。

这时秋林才注意到,上了年纪的人,原来面相会如此的丑陋。男的差不多都很瘦,像根拐杖。女的特别显油水,肚子出奇的大,像是怀了双胞胎。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的眼睛,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被一堆皱纹包裹着,比鱼眼大不了多少。自古美人如英雄,不叫人间见白发!自己决不能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才死!

有一会儿功夫,秋林有一种可笑的念想,认为他们不是同他道别,而是和他做最后的告别的。

所有人离开后,屋内只剩下秋林一个人了。他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将自己封闭在这黑色的大棺墓内。静坐了片刻,他已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此时虽已入秋,北方平原的天气依然燥热。尸体虽然经过药物处理,但已经开始变味了。封闭了门窗,不渗风的空间里,正被这种异味慢慢地吞噬侵占着。父亲的遗像在白色的灯光的照射下,略微显得比白天要慈祥和善些,这让秋林不怎么怕和他对视了。秋林觉得这是该父子两人认认真真的谈些什么的时候了。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一直想这么做,可秋林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秋林不喜欢被人用训导性的口气对自己说话。

秋林将椅子往棺材前挪了挪,将头枕在棺盖上。这样他和父亲的军力会更近一些。父亲略微失聪的耳朵能接收到自己的言语。好听和不好听的话,父亲这一次,必须全听。只要自己愿意说下去。

秋林闭上眼睛,感知着父亲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的全部的讯息……

父亲终于开口了。从他的神情上看,秋林敢肯定,又是那些他不愿意听的老话:最近工作学习、思想上有什么进步没有?秋林都懒得再回答了。他闭着嘴巴不说话。父亲积极了一生,但最终连一张党票都没有捞到,这是秋林最替父亲叫屈的地方。父亲常在他耳边灌输什么党好,入党光荣的理论。秋林开始还认真的记住了。可后来就不怎么用心了。看着父亲一次次被组织拒之门外,却依然乐观豁达的脸。秋林觉得那是种悲哀!阿q,一想到父亲,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鲁迅笔下的那个经典的人物,让人欲哭无泪欲笑无声的小丑式人物。人在生活当中,难免要扮演一两次这样的角色,这原本不值什么,最怕扮演久了,成为了自然后,自己已浑然无觉了。年轻时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改革开放后,年纪也大了,没有提拔的希望了,组织上不把父亲作为考虑对象,很自然的事情。这么简单的道理,父亲怎么就看不懂看不透呢?

“你姐姐是好榜样,你要向她学。”父亲见到秋林心不在焉,就会用这句话刺激秋林,而且很有成效。一提到姐姐,秋林就会变得烦躁,情绪就会出现大的波动,许多他平时说不口的话,他都会在这种情形下一览无余地抛出来,像冬季纷纷飞舞的霜雪。

“学她,她有什么好?秋林第一时间提出反问。

“你姐姐真懂事啊。”一提到秋月,父亲就会忍不住引以为豪,脸上的神色也会舒展开朗许多,这让秋林很难受。父亲提到自己时,从来都没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哎,她是自己苦出来的啊。”父亲骄傲之余又不失伤感的话语,会让秋林激愤。

姐姐今日的成就是她辛劳奔波的结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根本无需父亲一再强调,她能这样做,归根结底还是‘得益’于父亲,如果当初父亲能够从秋林身上匀出一部分的关怀给秋月,让她不至于有种有家似无家的孤立无援的沦落感,她也不会冒着风险自己一个人闯世界。一个女孩子闯世界的方式很多,幸运的是,她选择了一条正道。

中国人的惰性决定了中国人的创造力是被逼出来的。认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不会迸发出生命的绚丽色彩的。中国人能忍,一个忍字涵盖了一个数千年文明中的人文精神的传承。哪怕给他一个很微小的生存空间,他也能委曲求全压抑和扭曲着自己的个性,卷曲着身子,往最角落的地方钻,在那片刻的安逸中生存和躲避下去。中国人不是没有个性,而是将它内敛到中庸的外表之下了。

“你呀,要是当初吃点苦,也许不会像今天这样了。”父亲的语气中,明显的带着些歉疚和遗憾。这多少让秋林的心情好受些。艰苦的生活经历是人生最大的最宝贵的财富,秋林偏偏缺少这一点。父亲将自己所能给他的一切都给了秋林,唯独没有将这留给他。

不过细想起来,人生的苦难经历,并不需要外界强加的。自己也可以争取。只要自律,勤做,一样可以获得一样的锻炼和提高的机遇。秋林明白这一道理后,却从没有对父亲谈过。如果这样一说,父亲会更加的变本加厉的讥笑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的。

“你就缺乏进取心。”秋林的日常性表现,让父亲已经看出了秋林性格上的缺陷和不足,秋林昏暗的人生道路,父亲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了端倪。

父亲对秋林下了阶段性定论之后,秋林就会比和父亲的接触了。他被父亲言中了要害。他回避着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就是说,从那次谈话之后,秋林就再也没有和父亲见过面。父亲对于他情况的掌握,只能限于姐姐的转述和他通过自己的老同事的介绍。

秋林意识到自己同姐姐的差距时,也曾下过决心要改变一下生活环境但是没有成功。他受不了那份苦。读夜大他逃课,在工厂能轻松尽量轻松……他学着为自己开脱。他从一些闲书上为自己找到了理论基础:人,总不能为了品味生活痛苦的滋味而捧着饭碗去挨饿吧?!那不是太傻了吗?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也读了不少书,但是没有从中找到积极向上的精神助力,相反,他更懂如何安逸和散淡的面对生活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守着一份饿不死人的死工资过活,日子不甚熨帖滋润倒也活得过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什么不满足的。有钱有权又怎样?人,不可能占有整个世界!他尽量少于姐姐见面,以避免再相见之后心理失衡了。在心情不好时,,秋林也会把散漫的目光四处瞅瞅,同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一比较,他总能找到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维持着他的精神世界,使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至于在各种物欲难以满足时产生失调。想不通就不去想,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学会了麻痹自己。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无关痛痒。

同父亲的谈话还未结束,父亲还在那陈述着姐姐光辉的创业史。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给儿上带来的伤害和痛苦。秋林有些厌烦了。他想让老头子闭嘴,但是父亲还在那自顾自说的唠叨,根本不理会秋林的感受。

“你得罗个什么啊,那都是你女儿的成绩,与你何干?有本事你自己赶出一份自己的事业来。”秋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顶了老头子一句。老家伙被他一句话给顶在了墙根脚上。老头子被秋林的话惹恼了,他开始对着秋林吼叫着咆哮着,情绪激昂。秋林让老头子闭嘴,老家伙根本不听,还在那发泄着被儿子顶撞后的恼怒。秋林又劝阻了几声,没有任何效果,他也开始发急了。耸人还有三分慢脾气。他站起了身,伸出手,向父亲扑去,他只是想让老家伙闭嘴,永远的闭嘴……

“嘭”的一声,一阵痛楚的感觉由额头传遍了全身,秋林睁开了眼睛。屋内的情形同刚才一模一样,只是不见了父亲的身影。

“这老家伙跑哪去了?”当他的目光撞向面前的黑漆漆的木棺时,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做梦了。梦中的父亲躲回到属于他的棺材里去了。

南柯一梦,黄粱美梦,自己的梦又算是什么一回事啊?某种预兆?!

秋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被头枕得有些酸胀的胳膊,将目光投向父亲的遗像……还在那。老不死的东西,不好好的在那呆着,就知道跑出来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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