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错愕的脸,大喊道:“你们快躲进教室,别乱跑!”有几个机灵的拔腿就逃,匪徒对天开枪,厉吼:“谁敢动!”接着,他恶狠狠地向我靠近一步。我立即后退半米,一字一字从嘴里迸出:“你再过来……”
“你不敢的对不对,你知道被手榴弹炸死有多恐怖么,钢珠嵌满全身,没一寸完整的皮肤,肠子和胃都爆……”他即将吐出的话一下梗在了喉中,因为他看到了我的决心,看到了我攥着保险栓的右手拔出了一丝,这就足够震撼他的神经了。他眯起眼睛,朝左横跨一脚,摊开双手道:“放轻松,别太紧张。”我随之跟着右转与他保持正对,道:“别动。”
“放松,手不要抖。”匪徒抱住后脑勺,又若有若无向左移动。我调整好和他的距离,似有所觉。
他想要干什么?旁边有什么?学生……老师……花……凉亭……教学楼……
教学楼!制高点!狙击手!
他在给狙击手创造方位!
我豁然明了,“噌”扑倒在地。隐隐约约看见对面楼顶亮起一个火点,同时间身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我丝毫不敢怠慢,拔出保险栓就扔过去,匪徒见我倒地本来打算防上几枪,一见我要引爆,蹭得比猴子还快。86式手榴弹爆炸半径为六米,为了保险我足足抛了八米外远,直接丢到了匪徒逃跑的路线前,吓得这老小子抱头鼠窜,又是狗啃泥又是驴打滚,搞得好像京剧很专业的样子。
我护住头不敢再多看,当时只觉耳膜一震,有些懵糊糊的迟顿,紧接着一股气流掠过脊背,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艘橡皮艇碾过去。
一旁还有狙击手虎视眈眈,我连滚带爬逃离现场,期间特意避开人群,以免殃及无辜。匪徒显然恨我入骨,一见我要走人立马像脱了缰的野马追了上来,不过我是脱了缰的野狗。正跑间,西方訇然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跟我那半吊子手榴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脑海只来得及浮出“西校门”三个字,就听见远远传来一阵美妙的声音――
“1号门请除完毕……”
“南河道清除完毕……”
“狙击手清除完毕……”
无线电立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们可爱的人民警察终于出场了,也不知他们埋伏了多久,大概是听到手榴弹爆炸才决定发动总攻的吧。
匪徒一见到这阵式,立马舍我而去。
哈哈……死里逃生,八字杠杠的。笨蛋狙击手,谁让你不开眼暗算小爷,这下方位暴露被干掉了吧。
正得意间,东校门也被炸上了天,接着机枪“咄咄咄”地交火,看来那两位搞爆破的还未香消玉陨。而且照这势头,大有退过来的意思。不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加上“匪徒老大”还有三名歹徒没有兵解,这几位大仙临了要来个元婴自爆那还得了。
我略一审时度势,知道这场恶仗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于是决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哪里才安全呢……哪里哪里……
有了!食堂刚好就在前方拐弯处,我可以按着原计划从下水道逃出升天。
大雨还在滂沱地下着,雨水迷糊双眼,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井盖掀开,看来偷这玩艺也不容易,这让我想起一句歌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一进到里面,顷刻像掉入了另一个空间,所有的喧嚣焦躁全被阻隔在外面,耳畔只剩下雨滴的冲刷声和流水声。来不及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宁静,恶臭就张牙舞爪地向我扑了过来。我捂住嘴,抑止不住地干呕,胃一阵阵抽畜,将烈酸反复送到喉头。
妈的,真不是人闻的。
如此调整适应了片刻,我摸索着钻入方形的通道,手撑扶在腻滑的污壁上,直冒鸡皮疙瘩。其间还有小虫在脸上跳来跳去,着实又让我的胃又翻涌了一把。
下水道很窄,我缩成一团匍匐过去,上唇浸没在污水中,还不时撞到漂浮物,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居然还碰到了女生私秘物品,真是郁闷。
好在苦难总会过去,辉煌的明天终将来临。我望着透光的出口以一个过来人发出无限感叹,轻快的心情却在下一刻荡然无存。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下水道封了口!
天呐!你错看咸鱼枉做天。地啊!你不分蒸煎何为地。
我正愤慨着,井盖蓦地一响,竟有人要下来了。动作及其小心,喘息也刻意压制着,这声音咋那么耳熟,好像是……匪徒老大!
我暗中叫苦,不敢再动弹分毫。事实上也确实动不了,卡在这该死的鬼地方,能做的只有前进或者后退,情况与疯狂的石头中那个倒楣的小偷类似。好在这地黑咕隆咚的,你小子总不会祖坟冒青烟长双青光眼吧。
我不断自慰着(自我安慰),发现对方已有所行动,貌似是要……爬进来!
不是吧,他怎么会作出与我同样英明的决定。完蛋了,嫣冰,你要守寡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不用等我了,如果你非要等那就等吧,估计十七八年就可以了,到时候……等等,到时候你多大岁数――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的爱情经得起岁月的考验,要实在太老我就装不认识你……
脑袋混乱及了,思来虑去仍无对策,难到我真要在这阴沟里翻船。妈的不管了,横竖是个死,待会多踹他脸上几脚就当利息了。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可等来等去不见动静,细一琢磨,这家伙不会是钻不进来吧。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我一米七二,六十公斤。他一米八左右,怎么看也有八十公斤。这多出来的二十公斤折合成四十斤猪肉,差不多有枕头大小,现在我这情况别说塞枕头,塞个馒头都动不了了。看来他祖坟里冒的不是青烟,是黑烟。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照我今天这势头将来不当个首富做个总统什么的都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我不需要,我只希望能和嫣冰在一起,真的,爱情于我来说永远都是第一性的。
正当本人要展开思念之际,头上一阵阵脚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枪声已经没了,只有“乌拉乌拉”的警报声与对讲机模糊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很多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看来战斗结束了,可我不敢向他们求救,因为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匪徒的子弹。唉,只有再忍耐一下了,这么恶劣的事件警方没理由不进行全面搜查。
可惜的是一直到后半夜,我都没盼望到警方的清剿。fuck!他们不会打道回府去庆功了吧,难道连警犬都不派一只吗。
糟糕!今天下雨,把匪徒的脚印气味全冲走了。失策失策失策,我突然想起一件更糟的事――刚刚打电话报警时由于已经解决了一个,所以将匪徒的人数报成了十个,好方便他们部署,现在却误导了他们,我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雨停了,万籁俱寂。匪徒老大先移开了条小缝确定没人,才一溜烟爬出去,还不把井盖还原,估计是想把警方鼻子气歪。
我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一下瘫在了污水中。这真是……漫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