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红颜一怒_空横会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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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颜一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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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同发霉的面包,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得捏着鼻子往下咽。可生命总是充满变数,这堆积了十八年细菌的面包在某一天突然发酵,使往后的岁月散发出不安定的气息。

距离那个不眠的暗夜已经半个月了,每每我仰望夜空回想当天发生的事,都感觉那是与星辰一样遥不可及的梦魇。开枪,搏命,杀人,爆炸……双手沾染上削肉剔骨都甩不去的火药与血腥。

在这恍恍惚惚的十五天,我除了翻来覆去地后怕与庆幸,就是在怅然中怀念一个女孩,孜孜不倦。

她叫汤,孤高、冷淡,从她身上我学会了什么叫作自尊。曾经以为这就是女孩给予我最大的恩赐,却不料她在我骨子里留下的其他的烙印,最后会拯救我的命。

汤的理想是当一名女警,独立要强的她喜欢军人那铁血坚韧的格调,我为此拼命吸收与军事有关的东西,哪怕举步艰辛。谁想到这柔软的苦心在往后的岁月中产生了惯性,一直伴随着我走过失去她的日子。

是的,谁也无法永远陪谁,汤淡出了我的生活,却不会因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如果没有遇见汤,平凡的男孩会像同龄人一样沉溺游戏痴迷偶像,根本不会关注军事政局,也不会热衷搏击擒拿,更不会具备与匪徒周旋的资本。汤赋予我的,是一场无怨的纯真,与渐将沸腾的未来。

而我注定不平凡的未来,在同学们灼热的目光中开始升温。毕竟当时有三百多双眼睛看见我与残暴的匪徒对抗,鄙人在他们中心恐怕早已成了蝙蝠蜘蛛铁胆火车侠了。当然我的fans们并不知道在下单枪匹马干掉了三名歹徒,这件事警方要求保密,理由是元凶尚未归案,此事不宜宣扬,以免破坏他们战神的光辉形象。那个唯一知情的白痴女生警方也成功洗好了脑,所以我的英勇事迹算是被埋没了,相比之下学校倒显得很雀跃,又是集会又是表彰,内容无非热爱学习遵守纪律云云,不过他刚好说倒了,我要是学习你们的那个知识遵守晚自习的纪律早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救你们。

这次演讲整个一口技表演,将我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看,随时都准备驾鹤归去似的,搞得那些待绣闺中的良家妇女们春心不已,更是把一票本应在史前就灭绝的物种给引了出来,害我没少受嫣冰白眼。那位在国旗下唾沫横飞的是政教处主任,本来这活应该是校长出面的,可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能起这么早,虽然学校都恨不得我们半夜就起床读书,一来升学率高些二来“晚睡早起”身体好,但这仅仅是针对学生,校长他早证得混元大道达至返璞归真之境,跳出校规之外不在道德之中,肉身不破不灭日日烟酒纵欲都不怕,还在乎早睡早起身体健康这点杯水车薪。

其实我正纳闷主任为什么夸我夸得这么卖力,我又不是他爹,随便整几句过过场就行了,何必如此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我仔细听了几句,好家伙,原来在表扬我之前这小子前面都有一句“在学校的领导下,在校长的关怀下,在老师的帮助下”之类厚颜无耻的话。曾经看政治类谈话节目,发现在嘉宾大侃特侃时,屏幕下方会出现一行字――以上言论纯属嘉宾个人观点,非代表本台立场。

而我,当时就是这种感受。

主任整场单口相声讲了差不多90分钟,起先同学们兴致盎然,一小时后就开始心不在焉了,临近结束之际大伙听出苗头马上掌声雷动,可主任一看场面这么热烈,飘飘然得又觉意犹未尽,于是说:“我的话不多,最后总结一句……”接着洋洋洒洒扯了半小时,其间自然是怨声载道此起彼伏。这下主任面子挂不住了,大吼:“学校是你们的母亲,老师是你们的父亲,有父母在上面讲话儿女在下面捣乱的吗,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育你们一下,我们到学校是来干嘛的,读书是其次,要先学做人……”言下之意就是说学生都不是人,是畜生,该受压迫该受奴役。

有许多人把学校比作母亲,都母校母校的,看清楚,不是母老虎母夜叉。事实证明学校有这么个美誉是当之无愧的。为了防止有人吃太多而造成国家粮食短缺,为了杜绝有人吃太胖而损害学校形象,《学生手册》上规定每人每卡只能买一碗饭。你看,我们连想吃多少的权力都没有,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母亲有这样的能耐了。当然,学校既然被称作是我们的老娘总得做足样子,不仅管我们吃,连穿什么也得经由它同意。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你只能穿校服,不许有其他什么的,哪怕你家里没死人。并且穿在里面的衣服颜色也给你规定好了,古代是忌讳黄色,学校则加了另外十种色彩,即五颜六色。你要是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会被当作大逆不道让雷劈的。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别得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铁定要被拖进政教处了。这地儿古时候叫东厂,西方称为异端裁判所,曾几何时我因小灵通的事去过那里,主任一见到我就劈头盖脸将本人的生辰八字补祖宗十代打探了个遍,生怕家里有位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待得知我是伟大的农民阶级后立马肥脸一沉高举校规手舞足蹈说我严重损害了学校的形象得记个过。以前初中时除非杀人放火才会记个过,什么时候带只小灵通与杀人放火一个性质了。但是你不能为自己辩解,学校里除了学生个个都是不会犯错的皇帝,放的话全都一言九“顶”,至于顶个什么就无从而知了。

你瞧,学校比法院可厉害多了,后者还能请位律师为自己说说话,在学校就基本丧失言论自由的权利了,校规上都说了,与老师发生口角的那个学生是要受处分的!!!为什么说是基本呢,因为这世上有一种叫官僚的东西,此僚大多为议员,而且还是世袭的那种,他的子女传承了言论免责权还不是想怎么横就怎么横。

当然,这些少爷小姐可以不知道《宪法》长什么模样,但你却不能不清楚《学生手册》上有多少个标点。曾经也被迫看了几遍,让我深感自豪,发现原来进学校比进宫还不容易,规矩多得将宁缺勿滥翻了个个。在这个环境中,没有什么屁事不拿校龟王八说话的,仿佛人大上通过的就是学校那本蓝色的小册子,一切杂七杂八的法律啊良心呀天理什么的与之相抵触就属无效。举个例子,法律已经申明在校大学生只要符合法定年龄是可以结婚的,可大学校长们个顶个地忧国忧民,生怕这么多大学生暗中约好同时结婚生子给国家造成负担,所以一个字,不许!(啊,什么,两个字了,不好意思,刚毕业,习惯一时改不过来。顺便提一句,昨天我拜读了高考0分作文,无一例外都是好文章,且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看清了社会的肮脏,并没有对世界寄予过多希望)。

我正元神出窍着呢,旁边有人推了咱一把,原来集会已经结束了,我一边忍受一边享受同学们的注目礼,神色自若飘回教室。一天对于我这种只看小说与睡觉的人是非常快的,吃过晚饭路上尽是一前一后做贼心虚的男女,看在孤家寡人的我眼中真不是个滋味,可偏偏本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拉不下脸天天往嫣冰的教室跑,真乃活该。

“你是疯儿,我是傻,死缠滥打……绕天涯……”

不理会旁人的讶异,我面不改色接起电话。开玩笑,咱现在什么身份,英雄!带个电话还需要像以前偷偷摸摸吗。

“喂!”我故意大声嚷嚷,气死你们。

“你好啊,小兔崽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我心头一颤:“是你!”

竟然是匪徒老大。

“怎么这么惊讶,你难道料不到我会回来找你。不过你太忙了,又是上警察局又是领奖的,所以我先拜访了咱的弟妹,你小女朋友皮肤还蛮好的。”

我的心当时就凉半截,问:“你想怎么样?”

对方道:“不想怎么样,城西有间废弃的工厂,想请你过来坐坐,五分钟之内赶到,只能是一个人,还有,电话就这样开着,我要是听到你喘气以外别的声音,后果可是你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五分钟根本不够……”

“三秒、四秒……”

王八蛋!我心中暗骂一声,左手摁住电话冲出校门。我一百米11.24秒,四百米算一分钟一圈也只能跑两千米,根本不够!

疯狂地摆动仅剩的右臂,全身机能调动到极致。不一会儿小腹两侧就开始绞痛,随着每一次破抽风箱似的吸气怒涨到最高点。我死死咬住牙齿,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嫣冰……嫣冰……

人的肉体真得是具有庞大潜力的,熬过最困难的时期,总会有突破极限后的无穷后劲,双腿虽然依旧绵软乏力,却轻快得不再感觉到累。工厂设在郊区,离市区边缘的学校不远,正当我堪堪望见目的地时,电话那头传来戏谑的声音:“我们的小英雄,时间到了,看来我的忠告好像不太管用,那可怎么办。”我急道:“你别乱来,我已经看见工厂了。”

“是吗,”匪徒笑道,“希望你还赶得及,啧啧,好光滑啊!”

我一听如坠冰窑,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尖叫着冲向前方。路上杂草凌乱,盘根交错,打在身上又刺又麻,我如同暴戾的猎豹,凌利的眼神一眨不眨锁定猎物,恨不得立刻饮其血啖其肉。

不到一分钟,一座颓败的建筑物展现在我眼前,斑驳的破壁上爬满了藤蔓植物。透过只剩下半边的大门,我看到匪徒老大那残忍的表情,和一地零碎的衣布……以及昏迷的嫣冰。

怒火瞬间吞没理智,我发现野兽一样的利啸,不顾一切冲进来,冷不防右边轰出一个铁拳,结结实实击中脸颊。脑晕乎乎地无法立即反搏,只好双手护住身体要害,却突感脚下一轻,整个人已被对方从身后箍起。一对虬肉凹凸的臂膀紧紧锁住我的肱骨,力量之庞巨几乎要将我骨骼碾碎。胸口窒闷难受,本来就已晕眩的大脑更是变得浑浊不堪。两腿无助地在虚空中乱蹬,危乱间我用头狠力向后一撞,对方闷哼一声,吃痛松手。我抓准时机挣开蟒臂,落地后一个横扫千军,二百来斤的体魄轰然倒地。

脑后一阵叮叮当当,我心知不妙,急忙向旁一躲,只见一条荆棘的铁链掠过脖颈,我望着上面闪着冰光的倒刺一阵恶寒,惊魂甫定,耳旁疾风不善,我摆手格挡,一股沛然巨力震得腕口酥麻不已。那人见我接下一腿,兴志大升,乐道:“小子,不错嘛。”我不予理睬,趁着这个间隙迅速认清局势,发现对方竟有八人之多,除却匪徒老大在前方,另外几人都在屋子的另一侧,其中三人已对我造成合围之势,他们分别是打我一拳的蟒臂大汉,使铁链的黑衣女人与踢我手腕的男子。另外四人分立一旁,最前面那位圆眉方脸,嘴宽唇肥。左后方那人身披风衣裳,满头银白。旁边紧挨着一狠厉的男子,两颊凹陷,轮廓尖锐,狭细的双眼精光熠熠。在这三人身后弓着一个高瘦的男子,眼眶深陷,满脸病态,嘴角那若有若无诡异的笑却在散发出极度危险的信号。只听他嘿嘿道:“小家伙有点能奈,难怪能让黑炮裁个大跟斗。”说着似笑非笑望向匪徒老大,后者面色一变,沉声道;“这小子你们别插手,我会亲手收拾他。”围着我的蟒臂大汉舔舔嘴唇,道:“你以为你是谁,敢命令我狂蟒。”匪徒老大道:“货你们不想要了。”“你敢威胁我……”

“老六!”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银发男人压着嗓子道,那大汉嘀咕几声不再言语,另外两人也俱露出不满的表情,扯着大汉散开。我看在眼里,心中已有计较。匪徒老大缓缓抽出一把刀,“嗖”地朝我射来,我早神形戒备,闪身避过这道冷光。刀斜插在地,柄端兀自“嗡嗡”颤动。

“小畜生,动作蛮快的。”他捏着嫣冰的脸颊,神色狰狞。我以同样恶狠狠的目光回瞪,铿锵咬字道:“放了她。”“可以,”匪徒老大怨毒地盯着我,“我最讨厌你的腿,废了它。”

“好!”我用全力吼出这字,拔起军刀,睁大眼睛看着它刺入血肉,然后一字一顿道:“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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