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于主任眉开眼笑,“你一会儿站在高声部第一排”。
原来于主任喜欢擅长文艺的人。
后面理惠和高楠表现得都不错,尤其高楠,声音充满磁性,让于主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高楠啊,排练之后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不服气,报到第一天,高楠就凭一副好嗓子受到了“领导重视”,尤其芳芳,狠狠地看了高楠一眼。最后一个是东东,梅姐弹了好几次,东东都没张开嘴。
“于主任,我不会唱歌,我跑调很厉害的。”东东有点脸红。
“唱一个我听听。”于主任面无表情。
琴声又响了,东东跟着琴以极小的声音哼了两声,“我唱不好”。
“唱不好就得练,练练就唱好了。”
琴声再响起,东东干脆连嘴都闭上了。
于主任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怎么回事?”
东东红着脸、低着头,说什么也不言声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会唱歌跳舞,不参加行么?”
“不行,这是集体的活动,是政治任务。”
“我真跑调”。东东的音调抬高了。
气氛一下子有点紧张,我们在一边都急得直出汗,全局800多口人,难道就缺东东一个?东东也是,太不懂得妥协,跑不跑调不是关键,关键是要给领导一个台阶下。
“你先练练,练好再唱,其他人,跟我到金老师这边来。”于主任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把东东留给了梅姐。
我们跟着于主任刚一转身,东东一下子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大步向礼堂大门走去。
“东东?”梅姐从琴旁边站起来似乎要追,会议室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东东以实际行动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彻底让于主任下不来台。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从大门转向了于主任,于主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了半晌,才冲我们喊道:“好了,不管他了,大家学舞蹈了。”
舞蹈老师是从舞蹈学院请来的一位姓金的教授,今年60岁,主攻民族舞,自从前年指导的丰收锣鼓让我局夺得机关工委一等奖,领导就年年请她来编舞。今年的舞蹈是东北二人转风格的,名字叫《闹元宵》。我们每人发了一方镶着金边的红布手绢和闪着金片的葱绿色绸布扇子。整场舞蹈20个女生,4个男生,女生假扮军属作惜别离、盼团圆、喜相逢状,男生们充当“红军哥”,在开场半分钟和结尾半分钟的时候出现,主要任务是舞大旗。
高楠同学生得又高又瘦,金老师毫不犹豫地把旗手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他。谁料爱人的高楠毫无舞蹈细胞,大旗一上手就把自己裹在了里面,出都出不来,再往下不是抡到芳芳,就是杵到金老师,身旁方圆5米内无人幸免,气得金老师直想打高楠。
这边女生的任务是压腿,从来没压过的我们疼得嗷嗷叫。金老师对老同志们马马虎虎,对我们这些新人要求无比严格。
“小姑娘,就是要软一些,往下,再往下!”
“我要兰花指,不是鸡爪子。”
实在下不去了,金老师叹口气:
“又是一群没有基础的,你们单位能不能招点有文艺特长的呀?”
芳芳一边撑着地,一边翻着白眼暗骂:
“我们是公务员,你拿这当怡红院?”
直到晚上8点半,训练任务才算结束,我们又被告知明天下午2点到5点在礼堂唱歌,5点半到8点半继续练舞。
“真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居然是这个样子。”坐在回家的班车上,芳芳感叹道。
“那是你运气不好,某些人就得到领导重视了”。理慧冷眼看着高楠。
“我?”高楠有些急了,“你知道于主任找我干吗?他说我嗓音好,非给我报名参加一个市里的英文歌曲比赛,开玩笑呀,我中学大学学的都是日语。”高楠拿着一个参赛报名表给芳芳看,“这张英文报名表里我只认得我名字的拼音。”
“你跟于主任说清楚呀”。我笑道。
“于主任说,年轻人,接受能力强,学东西快,不会英文可以突击学,相信我一定能圆满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组织需要的就是年轻的肉体。”理慧一语落地,大家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