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走了,种小兰情绪异常低落。
丁一说,小兰,有些事不是你能想像的,也不是你能改变的,当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只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也就等于忘记痛苦,虽然有时做起来比较困难,但我们还得必须那样去做。
种小兰擦干眼泪说,过去我是多么讨厌爸爸,如今我又是那么想念他。丁一说,这才是真正的亲情呀,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亲情更近的了。
丁一突然发现里间屋的床头旁放着一把旧式藤椅,跟种市长书房的一模一样。丁一猜测是一对儿,问种小兰果真如此。
种小兰说,爷爷就是坐在爸爸书房的那把椅子上去世的,我记得最清楚,那把椅子上有我小时用刀划过的裂痕,可爸爸却骗我说是这把,我现在才理解那时爸爸怕我害怕。
吃过饭天就黑了。种小兰身体感觉不好受,丁一也想明天去种小兰所说的那个防空洞看看,就决定住一夜再走。
丁一让司机小吴把小车开到种小兰家门口。小吴说,今晚我就睡在车上,给你们站岗放哨,你们安心睡觉,有我在绝不会出什么问题。丁一想让种小兰早睡,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丁一隔着正堂往另一间喊,小兰你害怕吗?种小兰说我不害怕,就是心里难受。
丁一也睡不着,坐在床头上吸烟。种小兰说,我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丁一正在吸烟,他没有闻到,想当然解释说,咱来的时候就这样,长期不住人,晚上关上窗子的原因,白天打开窗子就好了。
丁一一颗烟没吸完,种小兰在那边哇哇大吐起来。丁一连忙跑过去,他也闻到了。他连忙开开窗子,扶种小兰到院子里站站。
丁一开开大门叫醒司机小吴,叫种小兰到车上去睡。种小兰却站着不动。丁一看到她在无声无息地流泪。
丁一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种小兰目光呆呆地说,我感觉那是死人的气味。丁一和司机面面相觑,丁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这怎么可能呢?
小吴似乎听明白了种小兰话里的意思,赶紧进屋一块与丁一查找。都找遍了,没有任何腐烂的物体,找不到气味的来源。
小吴说,奇怪了,这难道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这下提醒了丁一,他问种小兰,你家房子有地下室吗?
种小兰说,这我不知道。当时盖房子的时候,我爸爸把爷爷奶奶接去,外地一个包工头包工包料给盖的。
丁一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外地人?种小兰说,那个人说话很蛮,我没听懂几句,爸爸有一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爸爸说,我给你三倍的工钱料钱,但是你必须从此不能在这个城市发展,那人好像说,哪里不是挣钱,这都好办,只是左邻右舍怎么办?爸爸说,这不用你管,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小吴跑到街上东瞧西望了一会,说,左邻右舍的人都在摘花生,还没睡,我喊个人问问。
不一会儿,小吴领来一个老年人,小兰称他大伯。他对小兰说,你家盖屋的时候,乡亲们都想帮忙。可你爸爸却带来了一个包工队,盖屋还怕工人挨晒,全部用大帆布棚盖着,就像走乡串镇演杂技的,大家以为你爸爸盖什么洋宝贝呢。等盖完拆了布棚一看,还不如俺盖得好呢。可你爸爸很高兴,还激动地对我说,老哥哥,你知道我盖这屋用了多少水泥吗?我说三五吨顶天了,你说他说啥,他说十个三五吨也不够啊。我说你叫包工头给骗了吧?他似乎很高兴,说,没有,没有,我是市长,他怎么能骗我呢?小兰,你爸爸当官行,干建筑确实不行,那次确实让人家骗了。
丁一、小吴、小兰越来越感到这事有些蹊跷,他们让大伯回去,进屋找找有没有地下室的入口。他们把东西都移动了一遍也没找到。
小吴抬头看到种小兰住的那间屋里有两个冬天取暖的烟囱口。他搬了凳子上去察看,差一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不知是吓的还是心里有些紧张,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地方冷飕飕的,我看臭味就是从那两个烟囱口里冒出来的。
丁一又要去找地下室的入口。种小兰说,地下室的入口是不是不在屋里呢?一句话提醒了丁一和小吴,他们又去院子里找。多年不住人,院子里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丁一的目光慢慢搜寻,看着窗前用篱笆扎成的花圃,他想起种市长书桌上耐人寻味的一句话:我不爱花爱花根,花根下面是我心;根移了,心走了,我到阴朝地府去搜寻。
他赶紧让小吴把早已枯萎的山花拔了,拿锨把土剜走,渐渐露出一块一米见方的水泥板来。种小兰也把本家叔叔喊来了。
本家叔叔和种小兰目瞪口呆地看着丁一和小吴慢慢把水泥盖掀起,水泥板下果真是一个地下通道,借着明亮的门灯灯光,四人清楚地看到通道的台阶,随之一股噎人的恶臭冲出了洞穴,在整个院子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