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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驿栈新近再次与《南湖晚报》联姻,开办了这个读书的版块,着实可喜可贺。一直以来觉得驿栈好像缺了些什么似的心终于尘埃落地了。原来自己一直期盼的就是这样的天地:书。

小时候,总会有人问我:"你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喜欢妈妈多一点?"每每如此问题,总是令小孩子们生厌,说此必不得某人喜欢,说彼又会惹那个生气。在反复几次的折磨以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于是再有人问起时,我会字正腔圆的告诉别人:"我喜欢读书多一点。"

大凡父母长辈都是喜欢小孩子说如此这样的话。殊不知,我此处说的书多半也还是闲书多一点。而所谓的闲书,当时是师长们最痛恶深绝不许触及的。于是只好在教科书的底下压本《说岳全传》,耳做听八方状,眼是一目十行看,稍有些风吹草动,便是胆颤心惊将书用肘掩埋。可是终还是入了神,忘乎所以到精彩部分还要大声朗读,然后换来的通常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斥骂或是毒打;于是只好增多如厕闻臭的次数,夹带着书,一边使劲的"嗯啊",一边啃字嚼文,这一坐通常便是半个多小时,任那急者门外怒吼,也是泰然无视,只需在出来时微笑的解释一下,我便密,便一切ok。可是终还是有弊,且不说那如厕之地的气味,就是那长时间端坐的麻木也能让你的腿踩上半天的高跷,久而久之却是真的便密了;于是只好变着法儿的抓着时间、抓着机会的看。也就是那时从《西游记》、《天方夜谭》、《安徒生童话》再到《红楼梦》、《悲惨世界》和《乱世佳人》.......我在我温暖的被窝中借着些微的电筒光芒畅快的通读个遍,唯最引以为恨,也引以为豪的却是那副带着厚实酒瓶底的高度近视镜早在小学二年级就负担给了鼻梁。

想想那时,非但是看书难,得书也难。一个学生仔哪能有什么余钱可以买那些喜欢的书呢?隔壁邻居赵叔为人古板苟于言笑,着实令小孩子们生厌,但是其家中那个桃红色硬木大书橱却是令我垂涎三尺,欲占为己有而后快的事物。于是只好出卖劳力,每周帮他打扫一次房间,便可以在其书柜中任挑一本书作为报酬。那个时候读书真是如饥似渴,不懂得挑捡选择,只是一味找厚的或是找连着几本一套的。自己还天真的打着小九九盘算着,厚的书贵一点,值钱的想必书好或是一套的书从中拿掉了一本,过些时日,想那赵叔指不准还干脆把整套都送于你等等的。可惜了也缘由如此,当时读的通通是隐瞒难于理解的旧书,经年以后,便影影绰绰的都不记得当时到底得了些什么书?只记得家中还有一套不成册的《资治通鉴》,缺了第三卷。

(二)

自从赵叔搬走以后,便暂时断了得书的来源。可是只要你曾一度跌入了闲书的海洋,那么一定如吸食毒品一样令人难以自拨的有瘾。很快的,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得书途径。

我大姨是我们那儿一所小学校的老师,一共领了全校两个六年级,一个五年级的语文课。也是偶然,某次放学,我去她办公室玩,翻动其抽屉间找到了两册书,是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激动之余便擅自将其带回了家。事后,我大姨问起,说没收了学生的两本闲书,放抽屉里面不见了,是不是我拿去的?而我见大姨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愤愤的表示着学生看闲书的不应该,亦或是表现着没收此书时恨其朽木难雕的心情,斟酌一番后,我否认了,并吱吱唔唔的岔开了话题。大姨便没有再追问,而我从此也心安理得的将两本书占为了己有。再往后,我去我大姨办公室的次数多了,而很奇怪的是我大姨所没收的书也逐渐的多了起来,窃喜之余也不免为那些如我一样爱读闲书之同辈们所婉惜。

这样子的得书途径,一直到我十七岁,才慢慢停止。其间,还有一次以自己用来学英语的单放机换取了邻班小孩从新华书店窃回的《鹿鼎记》一套,那时的我已懂得什么叫做"销赃",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惶惶然的怕东窗事发牵连到自己,几次的想把书还回去,同样也因几次的不舍而最终作罢。

就在那时,我各式各样的藏书终于多了起来,而我也在那时几乎读遍了所有的金庸、古龙、琼瑶和亦舒。

今年过年的时候,回到家里,我从行襄中拿出新买的书一一摞进书橱时,在我家过年的大姨看着我忙碌,忽然说道:"那个时候,每当看见学生来讨书时可怜希希的眼神,就有些难过,可是书终究是还不出来了,总还是为他们好呀!"我的心忽然颤了一下,自始才知道,那个时候,大姨其实一切都了然于心,并且充当了帮手为我多得了那很多的书。而不料这么多年了,这竟也成为她心中的一个结。

摸着书橱里或新或旧的一码码书,我忽然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于是也就黯然的聊以自慰:偷书不算是偷吧。

(三)

书一旦多了起来,那就必需要一个书橱了。这个道理就像衣服必需要挂在衣橱里一样。可惜早些时候,我的父亲并不理解。当我把完整的书一摞摞的放入箱子,再一本本的拿出来,却发现其沾着鼠屎点点,并被虫蛀的斑斑有痕,我的心痛是歇斯底里的发作了,最终在我三顿饭不吃的代价下,父亲答应为我做一个书橱。

当时好像特别恭请了父亲单位的木匠师傅,捧上好烟好酒另加我的阿谀奉承。师傅在家巡视了一圈后,指着一张特有年月历史的小板床,说就它了。父亲当然是心疼的,想必是对其有感情吧,一张承载了他儿时很多快乐的小床如今要改头换面总是有些不舍的。不过相信我当时想得到书橱的粘劲和渴求的眼神也是动人的,父亲手一挥:"行,就它吧!"

工程其实很快,但在我迫切的注视下,就显得慢多了,于是难免嘴里念叨有声的催促:"叔叔,快好了吧?"、"叔叔,什么时候能好呀?"结果,师傅也给我罗嗦絮叨怕了,哄骗我去他处玩耍。只是我哪肯呀,定要守着这宝贝到它做成。

那天,终究是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父母抱入了房间睡上了床,只是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好像一直在听着外面锯子和木板之间亲密接触的"兹兹"声和我梦呓的说话声。

醒来便是清晨,醒来便看见了新书橱闪着暗红色的新漆,初晨的阳光中透着木板与木板之间宽大的缝隙啮牙咧嘴的朝着我笑。我兴奋的回敬了一个鬼脸,想立即就为爱书搬个新家,父亲警告说:"油漆未开,不能放。"只是小孩子的心性总是难以捺耐,于是还是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油漆未干时,将书码入了新书橱。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我还会翻出以前的一些书,抚摸着上面暗红色的漆色,沉溺在父亲的疼爱中难以自拨。几次搬家后,书倒是一本没落下,而小书橱终还是被改朝换代,舍弃了。后来,听说被乡下的奶奶劈了当柴,烧掉了。于是在扼腕痛惜之后,甚少想它了。

(四)

经年累月,书自然就多了,所幸迁了新居,又换了新橱。一直记得搬家那天,我的书居然打了整整三大个纸箱,为免他人损坏,我还特意用水笔在每个大箱子上,写下五个大字:贵重需防水。搬家工人见了自是一改平时的大咧,惶而敬之的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搬完最后一个箱子时,方才轻吁一口气问我母亲:"什么东西,如此贵重?"母亲看了一眼,指着我笑道,"呶,皆是他的宝贝,书呗!"那工人立即有了上当受骗似的愤愤:"书,有什么贵重的!"

笑了,其实每个人想必都有一段喜读闲书的时光,只是不记得了而已。而对我来讲,书是一直要用来读,也所以一直要爱惜的。这样子的心理于我来说,成了习惯就不止是对闲书,而且对教科书也是爱惜有加,好像也因此还得了一个"守书奴"的绰号。

从小到大,我上学总会带着两套教科书去。一套是预先家人从别处讨来提早学习的,另一套是花了学杂费得来的新教科书。于是每到学期终,那讨来的书会更破旧,而那买来的书却是挺刮的一如第一天拿到时的样子。

事情发生在初三的某天,自习课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列国志》滋滋有味的阅读着,那种全神贯注还是一如以前的改不掉,甚至于连班主任走到桌前,敲了我的头才始然发现。想藏是来不及了,挨批也是肯定的。我很自觉的站了起来,把书奉上,然后低头认罪诚恳至极。哪想那天老师却是怒不可遏,恨铁不成钢的骂声伴着她的吐沫星子在我脸上横飞,并将其立体环绕的吼声打到最响分贝,响彻整个教室后穿窗而出,在整个学校激荡环绕。我唯唯喏喏的点头称是,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老师怒而挥袖将我桌上所有的书扫至地上的厄运。看着蔟新的书封面从中间碎开,掉落在地上,我的心一下子痛的恶向胆边生。我一拍桌子,将手直戳到其脸前,以同样的分贝吼道:"就算我不好好读书,可是书有什么错,你要如此待它?为人师表,尚不知爱书惜书,何以表范?"全场愕然,而我余恶未止,"就算我不读书,但我爱书。你,把书给我捡起来!"

书当然没有捡,而我当然也在事后由父母陪同登门作了道谦,只是没有想到某日一男生与女生吵架,女生怒极推翻了他的书,他忽然冒了一句:"就算我不读书,但我爱书。你,把书给我捡起来!"于是众人笑,争吵和解,那句话自然也流传了起来。

那个时候正好学到了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于是很快我便有了个"守书奴"的绰号,让人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只是一直到现在,在网上和旧时的同学聊天,她还会用那句话来调侃我:"就算我不读书,但我爱书!"

(五)

其实爱书怎么会不喜欢读书呢?我又不是那些暴发户般的需要靠家中庞大惊人的书房以显摆的人,我也不是那些商贾名流般的需要靠藏书之丰来夸耀自己才学之辈,我只是我,一个喜欢闲时读书,闲时收藏好书,爱书的闲人。对着如上所述之人家中的书自是眼红,却无一丝的自卑,因为,令我安慰的是家中所藏之书俱是我读过的,连一页也不曾落下。我自问这是他们所无法相比的,我的骄傲。

更为骄傲的是:生平之最得意的事,倒也与书有关。古人有云:"读书破万卷",我虽然做不到能破万卷,但是十卷八卷定是有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这书堪称是我始读武侠小说的一个起点,也可以称是我热衷于读小说的一个起点。到如今业已看烂了两个版本。其一是在1985年某杂志上的连载,那杂志是叫《武侠》亦或是《传奇》,到如今已然模糊;其二是大开本的上下两册。两套书都是如16开纸大,面皮黄黄的封面,就连里页也是黄黄薄薄的那一种。拿到手上时尚算是新书,但一遍,两遍,十遍,二十遍,终于烂成碎片,纵是用胶布粘了又粘还是看不起来了。于是后来又买了两套金庸,可是翻翻看看还是旧了,所幸其后版本的书,看时可以把书封折下,倒也不致于立在书橱中不成个样。

同样"读"破的还有一些外国名着,如《漂亮朋友》、《红与黑》、《傲慢与偏见》等等,这些书或借了未还,或是奖得,或是自购,看起来都是硬版鎏金挺刮的很,只是翻看了几遍后却是一个症状的从书页中间装订处断了线,成了一张张的散纸。于是细想,难道是盗版?可是想来当时的盗版还没有猖獗,而此等书籍也多是从新华书店正正经经的出来,所以除了质量有问题以外无可推托,只是奇怪为何质量坏的尽是些外国的小说,于是再细想,这大抵是当时响应轰轰烈烈杜绝国外资本主义思想毒害青少年运动的一种行为吧!

事已经年,不提也罢,只可怜了那些书,本已散去,更为遗憾的是,在我拙笨的用胶水去粘贴后愈发是惨不忍睹,遂再也没有享受过最新的书橱,而一统的进入了母亲老旧的藤箱子里。一年又一年的屯积着灰尘,老死在我的记忆中,最后连箱子也找不见了。

(六)

书橱有了,书也多了,可是翻找起来却是有些困难。得一良师指点迷津,于是在一个有雨的午后,开始搬腾出所有的书做整理工作。一摞一摞的书堆满了整个书房,心情亦喜亦忧。喜的是几年下来,也算藏书颇丰,忧的怕是一个午后是不及整理的。果然,前后一直占用了二个午后的时间才算是完成。

请教了曾做过档案工作的母亲,便开始先给书籍作分类。

金庸的书,一套十四本,有两套,加上一些续补评说,可以独占一小楼;《二拍三言》、《镜花缘》、《聊斋志异》这些书大致可以放在一起;这套《上下五千年》,是十岁生日时大姨送我的,全套五本,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套书了。书上的历史故事娓娓动听,不但使我了解了祖国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更使我从小到大在历史课上引据出典,频频出彩,受到老师的褒奖和同学的羡慕。我轻抚一下,把它端正在历史类书籍中;《静静的顿河》应该归类何处呢?小说?外国名着?于我感觉倒更像是一个民族的史诗,一部令人唏嘘感叹,反映整个哥萨克民族历史的史诗性小说。还是把它也放入历史书籍中吧!

许多书就像这样,在分类时使我犹豫不觉,认为这也可以那也行。母亲在旁不耐:无谓太细,只要能按图索骥方便即好。可我还是细细的思考着分类,有时候还会认真的看上一段,重温一下,感觉真好。时间就这样在午后的雨中消怠而逝,埋头在成堆的书中,闻着那种特有的书香味,中和着潮气就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中的一个尽职的管理员,细致且有成就感。

作完分类以后,要做的就是登记和入橱。找来厚实的笔记本,笔工笔整的登记下:《十万个为什么》科普类,5413(5--书的类别、4--书橱的层别、13--左起第13本);《红楼梦》小说类,3201;《鲁迅文集》个人作品类,2314......

终于完成,翻着手上厚厚沉沉的目录索引,望着书橱内满满一排排挺刮着脊梁挨挨整整的书,汗流一面却是喜气洋洋的不亚于又得新书,又读好书。在旁的母亲,看着也笑着:"这样一收倒是漂亮整齐多了,只是不要过不得多长时间又东一摞西一沓的乱丢。"

摇头,忽然看着书橱内整齐的排列,暗自想到,如此一来,这些书好似艰深晦涩的收藏品一样,不知何时才会再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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