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开始读鸥送给我的《南怀瑾与彼得圣吉》――关于禅、生命和认知的对话
说到打坐禅定,南怀瑾提到一个往事,说他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正与老师一起散步。老师突然抓住他的手问:“是思想先动还是气先动?”南怀瑾的回答是思想先动,老师即夸赞他了不起,是真懂了。
我在看书时,也不免先问了一下自己,是思想先动呢?还是气先动?结果居然也是思想先动,当我去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呼吸已经被自己的思想左右,或呼或吸都在一念之间。但是南怀瑾又讲,气又不是息。平常之呼吸之气,使用的是肺部功能,并不算得是自然呼吸。禅宗所讲的“入息”或是“定息”或是“止息”,却好似是婴儿在母亲腹胎之中的自然呼吸,是使用丹田的或是身体的呼吸。
于是尝试着打坐,内视省心。却发现呼吸愈加散乱,越是要定心、止心,越是坚难不安,呼吸反而是急促、短暂的。惶惑间,唯恐走火入魔,遂弃。
息,不是呼吸。息是一种身体的知性。南怀瑾说人的生命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知觉(即是知性),一是感觉(即是感性)。知性一般是指人的意识、思想、情绪。感性即是感觉,例如人困了想睡、渴了喝水一样的道理。知性是心理的,而感性却是生理的。禅宗之中的“息”想来就是人的意识流,南怀瑾称其为“第六意识”。那“第六意识”不在身体之中,也不在于脑,不在外,亦不在内。它是无所在,又是无所不在的。
止息,即是将那“第六意识”停歇止住。这样的状况就如截断众流一样,是十分困难的。如果能在打坐修行的时候,做到“心念合一”、“心息相依”(即是呼吸停止,念头专一,不散乱),即是“入定”止息了。而我在尝试着盘腿打坐的一刹那间,倒是念头专一,不散乱,其心定神定(不知当时的“息”是否也定了?)但一旦坐定,心里开始要想着打坐修行之时,杂念便生起了,妄图去以念定息,而气更乱。
还是说回那个“第六意识”。“第六意识”就像是流水一般,昼夜不止的,现代文学之中也将其称为“意识流”,想来道理是差不多的。我们在睡觉的时候,这个“第六意识”也一直在活动着,比如说其中有一个状态就是叫“做梦”。我曾经因为失眠,观察过枕旁之人睡相。一般人睡觉的时候,眼睛闭着,呼吸或平稳或急促,有时候眼睛还微微闭合。此时如果你推搡他的身体,他多半是能够清醒过来的,再问他,或许得到的答案是他正在做梦。但有时睡着了的某一时刻,却连呼吸都忽然一下子的没有了,过个良久才会看到其重新又恢复了呼吸。那说明他那一刻是真正的睡着了。套用南怀瑾的说法,是“息”。
所以,人的睡眠并不是真正的休息,他的意识流一直在绵绵不绝的流淌。于是我很自然的想到前几天晚上做的那个似梦非梦的事情。想来也是因为意识在不停流动之时闪现的影像吧!佛学之中称为“法处所摄色”,属于意识变化出来的灵魂的境界。那样的境界,在我们的眼里就成了鬼神之觉,好像是佛学之中定义的“中阴身”。(我的理解这“中阴身”大致就是人死了,我这个肉体是不在了,但是心业还在的那个境界,俗话就应该是鬼魂吧?)其实,这样的“中阴身”也就是光、影、幻、明、暗之类的衍化而成,靠的还是那“第六意识”才会形成。
于是想想原来如此简单。就好比小时候做梦,尿急,寻觅良久,遇一厕所,撒尿解急。醒来却已尿床。就好比是梦中哭泣,醒来枕湿。也好比芙蕖说的,梦中掐了自己,有痛感,醒后还有红肿。一般如此而已。
心随物转,物随心转。我们还是太着意于世间的妄念了。所以一切不“息”,连睡个觉也是意识不断。又安能做到大道以“截断众流、顿然而悟”?
决定明日起,开始修行打坐,晨昏省心,以求“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