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等 待(一)_暮雪飞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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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等 待(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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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花楼,沿江风景清幽,两人驱马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前面小镇,江南的市镇不大,却很精致,将热闹恰到好处地藏于树荫深院,不比北方大镇人叫马嘶一览无余。徐怀集径直走到酒楼门前,四周望了望,道:

“我和朋友在此约好,看来他让事情给耽搁了。咱们先进去喝两杯,一边等他。”

上到二楼,两人挑了一个临江的座位,吩咐小二上菜要快,酒要最好的窖藏。徐怀集见楼上并无别的客人,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终于道:“早就想见识一下你的宝刀了,都是使刀的人,难免眼珠子红心里头痒。”

邓钟解下佩刀,递了过去。

徐怀集眯着眼端详半天,方道:“宝刀有异趣,当时铸刀人的心思,往往在后来应验了,一语成谶,方让人刮目相看。就拿这口刀来说,纹饰精巧,轻重应手,少了一份宝刀应有的峥嵘风骨,但锋口流动着一股妖邪之气,令观者不寒而栗,在藏刀人眼里,或者认定是不祥之物。商大侠如此慷慨,原因多半就在这里。然世侄刀法惊人,镇得住宝刀的邪气,反而物尽其用。”

他从胸口掏出一个灰色包裹,顺势在桌上打开,里面裹着一块浅蓝色丝巾,丝巾虽已磨损褪色,但折叠整齐,颇见爱惜。然后道:“这是先前朋友的东西,朋友爱刀如命,可谓刀痴,却被命运作弄,一生没遇上真正的宝刀,临死前托付与我,一定要用此物代他为宝刀拭尘。二十年过去了,我也没有机缘见上至尊的宝刀,他这个心愿,今天只能就世侄的宝刀满足了他。”说着往窗外投出一眼,拿起丝巾,轻轻地抹过刀身,寄奴刀经一番擦拭,竟吐出蓝隐隐的光。徐怀集将宝刀交还邓钟,站起身,神色镇定,把手伸出窗外,一松手,丝巾随即向江面飘落。

邓钟忍不住叹道:“我这一生,也未必能遇上这样的痴情朋友。”

徐怀集完成了友人的嘱托,轻松地笑道,“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邓钟觉得他话里有话。

徐怀集道:“你是不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他们对宝刀未必有感情,但宝刀却曾经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邓钟道:“师父常说,总镖头为人大度,又能在方寸之间游刃有余,你对这口宝刀的理解,师父断然说不出来,他便是心底透亮,说出来也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徐怀集道:“令师志趣在于山水,性格温润,白白糟蹋了一身好武艺,他对宝刀,只怕跟对书画也是一个心情。”又不无得意地道,“真让他说,他也说不上来,我是见识过三口宝刀,才能在世侄面前糊弄一下的。至于我那朋友,跟许多人一样,认定天下就那么一口宝刀。殊不知世人看重的宝贝,无一例外都是不祥之物。”

邓钟明白他说的话了,却道:“天下宝刀,泰一为尊。泰一刀藏在少林寺须臾阁内,已经三百余年,便是身为少林寺主持方丈,也不得开阁验刀。有人怀疑,此刀是否真有?”

徐怀集冷笑一声,道:“只有你师父才相信这等鬼话。世上根本就没有这口刀,那些自称是正道中人,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编了这个故事,目的就是不让魔教的宝刀独美。世上有那么多人在寻找魔教的宝刀,却没听说有谁打过泰一刀的主意,不是不敢打,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

桌上铺开几道冷菜,邓钟便在三只杯子里倒满酒,一只是留给客人的。

徐怀集举杯道:“这次洛阳之行,多亏了世侄挺身而出。咱镖局的旗帜一倒下,再竖起来就难了。再造之德,徐某不敢或忘,将来总要回报与你。”

邓钟道:“这事我已忘了,以后谁也别提。魔教宝刀的事,以前从不曾听总镖头说起。”

徐怀集显然对这话题有所顾忌,举起了杯:“是吗?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忘了喝酒。你师傅最喜欢喝这家酒楼的酒,每年三月,只要我在局里,我们就来这儿叙旧。”

邓钟不依不饶:“到底是什么样的刀,还请总镖头详说。”

这是使刀的人才有的好奇。徐怀集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让你师父上心的只有那一屋子书,我感兴趣的东西,到了他心里,全成了鸡肋,说出来全然无趣。倒是你我更能说得上话。只是魔教宝刀的事,现在很少有人说了。”

邓钟好奇地道:“此话怎讲?”

“别人心里清楚,只是不敢说出来。铸一口宝刀,动辄千金,费时万工,便是一个小小的诅咒,也在千锤百炼中锻造成精。我是相信宝刀的诅咒的。当年,许多人都在寻找魔教宝刀,入了迷也发了疯,成天担心被对方先行找到,使自己功亏一篑。于是到后来便彼此杀戮,甚至杀同伴杀亲人,杀得一塌糊涂死了很多的人,我朋友即便活着,也是手足俱残废人一个,这不是遇上了诅咒又是什么。找了那么多年没找到,大家的心渐渐都凉了。”徐怀集“咕咚”一声喝了酒,望着楼外江水,叹道:“这么多年没了声息,怕是宝刀也废了。”

“废了?”这话虽然不过是猜测而已,邓钟听来仍然惊心。

而对徐怀集来说,许多话憋在心里已久,只是寻不到说话的人,楼上冷冷清清,无所顾忌,对着江水,尽可一吐为快。“魔教的东西,总有些邪气,传闻宝刀每隔二十年要喝一口人血,而且是使刀高手的血,五十年过去了,也没听人说,哪个使刀高手死的不明不白,没喝着人血,我担心宝刀已经废了。”

“是宝刀,就有它的奇缘,总镖头无需忧心。”两日之前,邓钟作为非花楼的少主,宝刀就在左近,却浑浑噩噩,毫不知情。这时心如电转:这位当年南来北往的皮衣商人,与师父无话不说,偏偏对回雪刀讳莫如深,十有八九便是寻刀人,他走进非花楼,原是有用意的。已是近水楼台,却被乱局所迷。非花楼与世隔绝,师父整日守着宝刀,反而不知道宝刀秘密。如果徐怀集不是寻刀人,也许师父早在十多年前已知回雪刀的秘密,可见命运弄人。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怀集突然道:

“成兄弟如何才来?”

“这位便是邓世侄吧。”来人刚在楼头露面,便对邓钟点一下头。

总镖头外面的一些朋友,邓钟听说过,并不认得。来人身穿蓝衫,个子不大,却很精壮。徐怀集介绍道:“这位是成守道成叔,”

成守道满脸是笑,走到桌前,看到自己位子上的杯子,酒水已倒满,道:“我来迟了,罚酒三杯。”

那是解渴,徐怀集看他连灌三杯,方道:“坐下吧,时候还早,咱们吃点填填肚子。”

成守道告诉邓钟:“别看他沉得住气,待会就催我说话了。”

邓钟便道:“总镖头已等着很长时间了。”

徐怀集道:“别的事还可以催,这事只能急在心里,成不成全在人家一句话。听你说话,这事多半已成,谢你的酒已让你喝了,我就等着看东西了。”

成守道大声笑道:“你看看,急了不是。我过去时,在北门外看到白妙手和他的姑姑袁大娘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弯刀,托在手心,送到徐怀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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