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着跽在地上的葛诚历声说道:“这范时龙是你推荐上任的,这等脏臭小人敢藐视我大明王法,污秽我重典之地。你说该治他什么罪!”
那范时龙人微官卑,平日里哪能够着见燕王,今天听到燕王的名头早吓得浑身软瘫,觳觫的不住发抖。颤着嘴喃喃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瞎了狗眼,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是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七岁小儿。王爷啊、、、、、、您就饶恕了小的吧、、、、、、”又往前蹭了几下,嗫嚅着又道:“您大人有大量,您就把我当作一个响屁,抬抬腿给放了吧、、、、、、”
宁王朱权“呸”的一声,啐道:“五百两银票你揣在怀里还没暖热,你还敢求饶?!依大明律贪污六十两银子就得剥皮充草。说!你贪了这五百两银子,得扒几次皮,充几次草?咹?!土地祠还在那等着你呢!”
原来,朱元璋开国立峻法,行酷刑严惩贪官。凡是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就会在土地祠被剥掉人皮。再在皮内塞上稻草,做成稻草人模样,并立在公座之旁,供众人参观,以威慑贪官!
那范时龙听得怪叫一声,白眼一翻,竟吓得晕死了过去。
葛诚哆嗦着连连叩头说道:“这个阿臜货品德败坏,贪赃枉法,下官确实不知。下官有失察之罪,请王爷治罪。”
朱棣缓色说道:“葛太守起来吧。你也是朝廷命官,治理一方州府,本王本不该插手此事。不过,玉娘出来作证坎儿没有杀人,本王和他有过杯酒之缘,观他也不像品行窳坏之人。我看这案子有些蹊跷。正好,谳狱司郑伟郑大人也在这。先把坎儿和那男子放下来,咱们就在这,重新再审审这案子!”
“喏”葛诚和郑伟连连顿首。几个狱卒去解坎儿和马姓汉子,踩到满地的碎肉鲜血,竟然连连打滑,几欲摔倒。众人看的不禁凉气倒吸,悚然惊心。纳兰芝俪更是玉泪珠霏,黛眉紧蹙。接过了坎儿细细给他包扎。那马姓汉子倒是硬气,推开要给他裹扎得狱卒,自己扯来白布胡乱包扎起来。
葛诚待众人坐定,便把案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说到后来坎儿在狱中杀恶霸一事时,就称不清楚了。朱棣又唤来马姓汉子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又传来其他犯人作了证。便正襟说道:“坎儿雁镇杀人一案有可疑之处。第一,绎儿姑娘的香绫汗巾没有在坎儿手上。第二,酒楼老板张文忠又不能证明汗巾是坎儿后来偷走的。第三,玉娘能作证坎儿那晚是和她在一起。玉娘,你再跟葛大人说说那晚你和坎儿的事。”
纳兰芝俪螓首微顿一下,说道:“那晚我家官人喝多了和我吵闹,我一气之下就想着回娘家。走到院中听到坎儿在柴房哭泣,我便取了钥匙放他出来,叫他备了骡车送我回了丰台的娘家。此事有兰花可以作证,她是陪我一起去的。”说着手在坎儿身下暗暗掐了几下。坎儿明白玉娘之意,赶紧点头说道:“是,那晚我陪娘娘去了丰台。我怕你们不信起了误会,所以就没敢说、、、、、、”
朱棣颔首又道:“第四,酒楼人众的证词都是他们主观臆测,不能作为本案合法证词。第五,坎儿人小力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连杀两个大人?第六,绎儿父母被杀那夜,浓云遮月。绎儿姑娘不能认清那人到底是不是坎儿,只是在烛火熄灭的一瞬间看着像。所以此案不能定谳,发回重审!”
接着朱棣似有些为难的说道:“狱中杀人一案倒是证据确凿,但狱霸天污人在先,又欲扼杀坎儿。马姓汉子见义勇为,俩人这才怒杀恶霸,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我天朝律法严明,坎儿他们合伙杀人于理是不能赦了,但这狱霸天是罪有应得,而俩人的罪于情好像又不至死,这、、、、、、”
纳兰芝俪跪下凄苦的说道:“燕王明鉴,请恕小女子先前不识王爷之罪。王爷,坎儿自小没了双亲,茕茕伶俜,穷困悲苦。他还是个孩子,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求王爷开恩,救救坎儿吧、、、、、、”说着眼泪从秀目中滚珠般潸潸落下。
朱棣其实在心中早想好了托词,刚才不过是说些场面话让众人听听而已。此时看见纳兰芝俪娇美的脸庞梨花带雨更忍不住心疼,向宁王朱权使了个眼色便假装沉吟不语。
朱权会意,凛然说道:“北方元朝旧部屡屡犯我边境,我天朝岂容这些鞑靼宵小侵犯!现下北方战事又起,我皇任蓝玉为大将军,明年开春就要麾军北上肃清沙漠!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二人诛杀狱霸罪不至死,就赐‘黥’刑充军,以报国杀敌,戴罪立功!”
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都说了,葛太守和郑司堂还敢再说什么,当下连连点头称善。
纳兰芝俪喜泣着连连谢恩,朱棣摆手又道:“这范时龙人品败坏,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罪不容诛!革去一切职务,打入死牢,替坎儿领刑吧,哼!”
纳兰芝俪推着坎儿喜道:“还不快谢谢燕王宁王,葛大人郑大人。”
坎儿艰难的爬起来跪下称谢,那马姓汉子也伏在地上磕头说道:“早听说燕王怀古高义,宁王侠心义胆是咱大明的双英王!今日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永生不敢擅忘,如小人杀敌报国能侥幸生还,再回来以死效忠二王!”
朱棣颔首微笑道:“坎儿和我有杯酒之缘,马兄弟在军中要多加照顾他。”马姓汉子又跪道:“小人万死不辞,不敢辜负燕王钧令!”
朱权笑着对坎儿说道:“记得映雪饮酒,我看只有坎儿品得了这西域美酒的真味。此酒先寒后暖,先涩后甜,正是坎儿你苦难将尽,苦尽甘来的时候了!”
坎儿磕头谢道:“谢十七爷吉言,小的就是做牛做马,来生也要衔环相报二位爷的大恩。”
众人颔首称善,纳兰芝俪福了一福道:“奴家早已认了坎儿为弟弟,如今他远征在即,我想对他嘱咐些话语,不知可便?”
朱棣道:“葛太守去给他们找间干净的屋子,好让姐弟俩叙别。”
葛诚连声答应引二人去了。
二人进了一间厢房。纳兰芝俪扶着坎儿坐下,心疼得看着他,柔声说道:“想不到咱姐弟俩今日相见,转眼又要分离。在军中你要多听别人的话,保重好身体。在战场上要英勇杀敌,争取早日立功赎罪,回来再与姐姐团聚。姐姐上次传你《嫏嬛立基十二章经》只讲了表面道义,其中还有好多深层奥妙未讲。本想着日后再慢慢传于你,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又道:“我的师傅早年曾遇仙人,仙人看我师傅天赋异禀,冰雪聪明,便传了她《嫏嬛立基十二章经》其中二章。后来我师傅潜心参悟那《嫏嬛立基十二章经》,终于发现十二章经里面除了阐释天下文字诗歌音乐外,竟暗藏着一张寰宇神图!还对应着人体十二道奇经与八道神脉。如能得到全部真经打通自身奇经八脉,就能肉身涅槃。上飞于九天之上,下潜于幽冥地府之内,超脱于世间轮回,有改天换地之神力!
可惜我师傅只得到两部天书,不能窥得全豹,参透其中神功至理。后来我师傅刻苦修炼,又经历了无数离奇遭遇,终于凭着那两章《嫏嬛立基十二章经》修成了‘紫玉寒玄功’。而姐姐资质鲁钝,惭愧只学得玄功皮毛。姐姐的功夫只能把紫玉真气注入你五禀府,以养护你嫏嬛元神,保护你不受伤害。”
言讫,便用手指隔空缓缓在地下画去。只见纳兰芝俪玉指似有荧光缠绕,发出“咝咝”作响的白气,在地下浅浅的画了五个图形。一个是四个黑珠相连的y形,一个是五个白珠相连的u形,一个是五个白珠相连的x形。一个是四个黑珠相连的棱形,最后一个是十个黑珠相连的双叉形。
纳兰芝俪指着这五个怪异的图形说道:“此五形一曰兑,二曰震,三曰坎,四曰離,五曰土。”说着手指呈兰花样不断的结着各种法印,只见五道淡紫色的虹光在她手心翩翩舞动飞起,煞是好看。纳兰芝俪接着说道:“兑象也,在人为肺五常为义。震象也,在人为肝五常为仁。坎象也,在人为肾五常为智。離象也,在人为心五常为礼。分处南北东西滋育中央之元神土。在人为丹田五常为信也!”说着只见纳兰芝丽玉指微动,那五种发着玄光的图形,一个一个向着坎儿身上对应的部位缓缓飞去。
纳兰芝俪神色严峻,如临大敌。因为坎儿来不及修炼仙法根基,本是肉身凡胎。督任二大脉又未通衢,此五种紫玉真气如不能顺利进入坎儿五府,轻责让坎儿癫狂而亡,重责会让他肉身爆碎,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