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隋――”保管员严肃的表情，让所有的人都收敛起轻蔑：“这是小隋，大家都认识。从今天起，小隋担任鸿远公司的总务副部长。主要负责鸿远公司本部和各个分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突然，真的过于突然。
被“清除”的小隋，如此快地“归来”，并且“荣升”，实在太突然。
与离开的时候大不同，小隋此时衣着讲究，如果不是那半面脸依旧保持着昔日的狰狞，如果不是一动起来就原形毕露，很可能让人产生不同的印象。
“老少爷们儿，俺没啥说的――”
当保管员让这位总务部副部长发表“就职演讲”的时候，小隋憋了半天，就整出这么一句，看来、离开到回来，小隋并没有什么内在的变化。
老板坐在那儿，一直保持着平静，平静地微笑。
对于小隋的“归来”和“荣升”，芬儿没有一点意外。不过，芬儿有些不解的是，在收肉的那个环节上、分明是保管员“使用”和“提挈”小隋，为什么老板会亲自主持小隋的“回归仪式”。至少在其他人眼里，小隋的这一次回来和工作安排，与保管员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
小隋不是没有变化，一天下来，鸿远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小隋现在对保管员的态度、完全是离开前对老板娘的“复制”。
事事请示，唯命是从。
小隋与保管员巡察消防和安全防范措施落实的时候，小隋的眼睛紧紧盯着保管员的脸，并且随着那张脸的喜怒、立即做出近于夸张的反应。
小年儿，腊月二十三。
小隋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小年儿这一天，送货车回来的时候，卸下一箱“蓝带”啤酒，小隋小心地捧进保管员的办公室兼寝室……
车长表功式地对芬儿说：“这是自己家喝的那种，不贵、又保证质量嘎嘎地――我特地跑了好几个地方，这家的货绝对没有问题。”
保管员不会送礼给什么人，这些年来、在鸿远公司，保管员一直是一个另类人物，不管是谁家有什么大事小情、保管员很少出现，尤其是那些“核心人物”家“办事儿”，根本就不会看到保管员的身影……
别看小隋颠颠地忙来忙去，谁都知道、那箱啤酒，小隋顶多是“拿俩儿”回去“喝”，保管员不会与任何人“对酌”，这是习惯、好象也是“原则”。
午饭刚刚开过，老板就派车接保管员出去了。
根据大吹姐的“多方侦察”，保管员和老板、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人――是谁不得而知，在市里的一家酒店“商量大事儿”。
本来以为会持续一段时间，没有想到的是、晚饭才吃过，需要加“半个班儿”的生产车间机器刚响起来，保管员就出现在车间……
雪地鞋有些大，羽绒服有些大，保管员显得更加瘦削。
一声不响的保管员，慢慢地在不碍事的地方站了一会儿，随后悄悄离开。小隋“卫士般”站在保管员的背后，保管员离开、他也随后消失了。
货量因为频繁的加班和保管员安排有先有后的利用生产能力，形成部分主要产品有一些存量，所以赶的不过是一些批量有限的产品，很快就完成任务。
芬儿安排好工人，通勤的嘱咐下了车、结伴儿走，住宿的喊一声“早点儿休息”。她自己却没有着急离开，那箱“蓝带”啤酒、让她有些担心，听人说过、保管员有一年的生日吧，自己在外面喝了半天、大吹姐的一个亲戚开的酒店，据说、那一次保管员自己喝下了十瓶啤酒。然后，“脸不变色、心还跳”地“结账”、离开，回到鸿远公司以后、晚上的活儿照做不误……
门、保管员这屋儿的门，从来都不会插不会锁。
芬儿轻轻地推开门，浓烈的烟扑面而来、并不算小的屋子，烟雾缭绕，保管员面前的那盒“黑猫儿”，说明着这些烟的“所以来”――
果然，那箱“蓝带”啤酒、成行成列地摆在桌子上，纸箱空空如也地躺在角落里，一块熏鱼、几乎没有动，散乱的花生米、还有一个“拌菜儿”。
“活儿干完了？”保管员得到芬儿的肯定回答以后，有些不快：“那还不早一点回去，今天是小年儿、早点回去，和家人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也好……”
芬儿坐在沙发上，数一数空易拉罐，整整是七个，再点一点“待命”状态的“蓝带”、十三个“整的”，加上一个“进行中的”、显然，缺的那三个，大概被小隋“拿”去了。摆在桌上，意味着保管员大有“横扫”之势――
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芬儿的孩子都会背，芬儿自然也知道。再说，芬儿一家这些年来，也有过相当长的时间东跑西颠地在外面打工的经历，个中滋味、体验得充分，具体。
“爸，你少喝点吧――”
芬儿的眼睛有些湿润，不管有多少大的酒量，如此繁重的工作、喝多了，会伤身。
“没什么，没什么，今天小年儿，我慰劳慰劳自己……”
保管员尽量说的轻松。
芬儿静静地望着保管员，与三年前第一次见的保管员比较起来，眼前的保管员头上增添了白发、记得刚来的时候，保管员那一头黑发、曾让许多人嫉妒。脸瘦成窄窄的一条，刚来的时候、那是一张“长方”形的饱满的脸――
神情、眼前是疲惫，苍凉，记忆里的应该是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