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文老汉已经吃完了早饭，赶着一群羊，去河边的林地去放羊。咩咩的山羊在前头走，温顺的绵羊紧紧跟在后面，文老汉不时地用长长的扬鞭左右驱赶着溜边的羊只。
文老汉心里琢么着，这些羊好好侍弄着，不出三年二十只就会繁衍到百十来只，老二、小三取媳妇的钱就不用愁了，借来的钱也能还上，眼看两孩子岁数一天比一天大，唉，文老汉叹了口气，要不是家境不好，可能小孙子都抱上啦。要是还有余钱，把三间草房也翻新一下，文老汉心里盘算着。
岸边小草长得郁郁葱葱，粉的、白的、红的、紫的野花点缀其间，小河像一条洁白的丝带从碧玉丛中穿过，美的令人心旷神怡。文老汉把羊赶到一处草肥的林地，任自由地吃草，自己则找了个视野好的土坡，靠着雨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他养了多年的那只大黄狗，静静地趴在他的腿旁。趴够了，就跳起来到草地疯跑一阵，或去圈圈离群的羊。
上午九点刚过，文老汉的三儿子文虎骑着单车从经过，单车后面挂着两个买菜的铁框，大多数农村都有自家的小菜园，每年都要种点菜，除了自家吃外，还能去城里卖上一些，换些零花钱，别看没一趟钱不多，但积少成多，一个菜季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文虎十四、五岁就喜欢骑着家里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单车去买菜，那部随着文虎妈陪嫁过来时，就半旧不新的，饱经岁月的风霜，为这个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同时，也将身体累得快散架了。
文虎推着车上桥，嘴里哼着小曲，兴奋浮现在那张年轻略显幼稚的笑脸上。
“老三，卖菜去了，卖了多少钱？”几个年轻的媳妇正在河滩的青石上咚咚地捶打着衣服。
“嗯，十二块多”，文虎道，随即问道：“二婶子，二胖呢？他说要犁地，我一早就把犁收拾了出来，就放在院里，他去取了吗？”
“他呀，还在家睡懒觉呢？”先拉话的妇女抬起头接着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懒秧子，哪辈子缺德了……”
“你家二胖要是有人家文家老三一半勤快，你就天天啥也用干啦……”这个叫二婶子的妇女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女人道。
“啥也不干，我干啥？”
“天天烧高香呗”几个洗衣服的女人都笑了起来。
文虎进了院子，将菜筐从车上卸下来，放进了仓房，把单车推到院子平整的西南角时，透过窗户，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和一个老太太盘着腿拉家常。
“张老姨，您来啦。”文虎进了里屋和这个叫张老姨的老太太打了招呼，自到外屋，掀开锅来吃不算早饭的早饭。
里屋两个老太太聊得正起劲，就听张老太说：“你看你家老三，就是勤快，咱村没几个厚生能比得上，就拿吴家那二胖，太阳都照屁股了，还懒在炕上，三媳妇两口子真没招没法的。”
“是呀，谁摊上谁不省心呀，”文虎妈附和着。
“老妹子，咱村老于家又要盖新房了，人那一家个个都能干，这年景，能干就有好日子过。”张老太道。
“谁说不是呢？就怕不认干。”文虎妈道。
“老妹子，我来时看你家这房子也得修修了，屋檐都要雨水泡蹋啦辕子了。”张老太道。
“我和孩他爸商量了，等过段日子，不太忙了，找几个人修修，这不他老叔帮助赊了些羊，放起羊来，又什么都不顾啦！”文虎妈道。
“找人修房，还得买材料，预备饭，我看一点也不省，这草房也住了不少年了吧？”张老太道。
“是呀，还是我和孩他爸结婚后三四年，村里帮衬着盖的，你还来帮我做饭了，你记得不？”文虎妈道。
“哎呀，你说我这记性，我咋给忘了，能不记得呢？我那时刚怀上二闺女。”张老太道。
“我听说老于家盖新房，老房要卖，也不贵，还不如买下来，那房子好呀，也就盖了四五年的光景，除了后檐墙、西山墙、前面那几个垛子，那可都是砖呀。”张老太接着说。
在两位老太太聊家常正酣之际，文虎已吃完了饭，去找二胖商量犁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