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河岸淹死了人,二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捡起一件衣服套在头上就往外走,正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文虎撞了个满怀。
淹死人的地点是河岸的下游,离小石桥近一里地的水域,那里原来要修个控水的闸口,河岸十米左右铺上了水泥板,后来不知为何工程搁置了下来,水泥板也没有撤走,由于这里比较平坦,每年夏天,特别是酷暑难耐的天气里,一大早就有人在这里洗澡。
文虎被二胖拉着赶到河滩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村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嘈杂声沸成了一锅粥,就连文虎妈和张老太不知什么时候得到消息,先一步赶到了事发现场。
村长韩宝正组织人在打捞,水生被一个清早来钓鱼的发现时,距水生失踪已经近一周,据邻村钓鱼人讲,他开始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当他最后一次将鱼竿甩向河心时,等了好久不见动静,于是他想把竿拉上来看看,不知怎地怎么也拉不动,像是被什么挂住了,他还特意到树林里找了个树枝,顺着鱼线捅了捅,就浮了上来,当时把他吓坏了,就喊了出来,恰巧被顺子的爸爸听到,顺子的爸爸刚刚从连襟家办事回来,发现是失踪多日的水生,于是跑回村里送信。
水生的浮肿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河岸上,水生的父亲搂抱着水生的脖子,嘴角抽动着,眼泪不住无声地流着,她那不堪生活重负,四十还不到的母亲已经花白了头发,嚎啕大哭,几次昏厥了过去,醒了哭,哭了醒,软成了一滩泥。
几个中年妇女在不住地安慰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每一个人无不为之惋惜,男人们显得刚强的多,女人群中有几个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水生那还不懂得悲伤的小妹妹,静静地一手拉着母亲的衣角,一手蹭着泛红的鼻子,恐怖的看着陌生的人群。
乡里的派出所来了人,初步勘查结果是溺水,水生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他的水量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横游河西村后的大江一个来回都不成问题,怎么能溺水呢,竟然在小河里,水生的父母不相信,村里人也不能认可。接着乡里的法医赶来了,一番精密的检查后,结论依旧,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时间会将一切冲刷殆尽,死者已矣,生者还将为日后的生活继续奔波。
村里的风俗,没有取妻生子就死的叫“少亡”,非正常死亡是“横死”的,是不能埋入祖坟的。时至今日,中国的北方的许多农村还沿袭着这一风俗。
水生的尸身在一桶柴油和噼啪作响的木材综合作用下,化为很小的一堆灰烬,长眠在了对岸的那片连绵的土坡上,年复一年,寒来暑往,草青草绿,花落花开,一切都在自然的支配下悄无声息地演绎着。
水生死的那一年,有几个月的光景,村里人将家里的孩子看的严严的,天再热,也不允许到河边去洗澡。以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初。
水生被发现埋后的第二天一早,文虎已经和二胖赶着一头牛,一匹马在田间犁地了。
马是二胖家的,牛是文虎从老沈奶奶家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