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对我来说，可真是个稀奇的玩意儿，本来就是少梦之人，自从精神分裂以后，更是再也没有做过梦。
虽然比起一般人少了几分浪漫色彩，不过至少能保证睡眠的安稳。
但是，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很可悲……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记得我应该是在前往未知目的地的旅途中，但现在我所处的这个怪异的空间却显然不属于那辆特制的汽车，也不属于载我前往的那艘宇宙飞船。
天空阴云密布，细雨不断，周围尽是断瓦残垣，零星响起的枪炮声与朦胧弥散的硝烟强烈的刺激着我的大脑，告诉我这里是一处战场。
梦？
然而随着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战场，我曾在这里受雇于反政府武装，与政府军激战年余，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仿佛自家后院般熟悉。
（真想不到，会梦到这里，我有病吗？）
我缓缓漫步于此，片刻后来到了一处被高能粒子炮轰去了大半截的建筑物前。
这栋建筑，大概就是这个梦境的核心所在，在这里，曾发生了令我终生遗憾的恨事。
默默伫立门前，我始终难以提起勇气走进去。虽然是梦，但我也不愿去做噩梦。
但是，莫名其妙进入这个梦境，显然要走进去才有意义。
踌躇不定时，忽听身后有人声。
“小子，连正视回忆的勇气都没有吗？”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朦胧的人影，从轮廓看来身材不高且纤细，但是却仿佛日光灯般光芒四射难以细致观察。
“你是谁？”我问道。
那人伸手指着我：“我就是你。”
我立刻愣住，呆呆地看着日光灯似的人影，不确定的开了口：“卡塔洛斯？”
日光灯小子笑了，“谁知道呢？”径直走到那扇门前，未等我来得及阻止，他已经一把将门推开。
周围的一切如被石块击中的玻璃般碎裂开来，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跌入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他妈的……”我不禁骂道。
“王……你答应过我，不再说粗话的……”虽然声音虚弱已极，细若蚊声，却令我心脏狂跳不止。
声音的主人，是我的亡妻……
说是亡妻或许有些可笑，因为两人立誓结为夫妇时，我还只有十五岁，她年龄稍长，也不到十七。两人交换誓约更没有任何人的公证……不过我们对此却是认真的。
可惜她却先一步离我而去。
人死不能复生，不过如果死掉的是重要的人，就算明知不可能，人们也会偶尔期盼奇迹的诞生，人之常情。我一直期盼着能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惨剧。
然后，在梦中，我的确回到了过去，却是最不愿回首的那段时光。
怀中的少女轻柔得像天边的云，却是霞云，团团艳红却沾染了她大半的身躯，少女此时已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却仍然维持着正常的语调，说着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话语：“你不是也明明答应过我不去管那些平民的吗？这样你我就扯平了。”
少女半闭双眼，声音越发轻微：“可是我之前已经答应过，要救他们的……那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至于对你的承诺，只是儿女私情，孰小孰大一目了然，不是吗？这是你经常说的话，不会忘记吧？”
我无言以对，儿女私情与他人性命孰轻孰重，我们抱有完全不同的见解，我并不强求她为我改变什么，而少女外柔内刚的性格也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但她却因此丧命……
这注定会是悲剧，早在我爱上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觉悟，但事到临头，却难以抵挡那无穷无尽的哀伤。
我紧紧搂住少女：“你这丫头……从来都不学好的。”
少女已然进入弥留之际，话语更是断断续续：“都是因为，你这师傅太过差劲呀……居然还搞师生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