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拥有星区级舰队，就算有，也不可能一口气把它们开到华夏腹地。所以，纯粹的军力对拼，我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你认为神殿会和咱们进行正规作战吗？”
“大概不会。”
“所以啊，就需要你这个战斗专家来制定战斗计划了。对付变种人的经验，应该不少吧？”
“听谁说的？”
“你的杀气啊，虽然你已经在刻意去压抑，但是杀气是世上最凌厉的气息之一，很难隐藏得住的。通过几乎令人窒息的杀气，我已经了解到很多你的战斗历程了，其中有很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战斗。”
听了他的解释，我大为诧异：“你可以通过杀气来了解别人的战斗历程？”
杨子寒微微一笑：“只是很朦胧的印象罢了，分辨气息需要很强的灵觉，我也是最近获得突破后才办得到。”
“了不起的能力。我的确和不少变种人交过手。如果说从这些战斗中能总结出什么经验的话，大概只有一条了吧。”
杨子寒挑起眉毛：“哦？是什么？”
我端正神情，一字一顿：“对付变种人，一切计划都是扯淡。”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是事实如此，我也没办法。变种人的能力不能以常理揣摩，而且大多数变种人也不是傻瓜，对于如何最大限度开发自己的能力都有相当的经验，破绽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如果是一对一的对决倒也罢了，一旦对手数量多起来，很可能会产生能力叠加后，千百倍的战力增幅。那时再去依靠什么作战计划，就太愚蠢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第一，先发制人，第二，随机应变，听天由命。虽然变种人之间的战斗大多是在取巧，尽可能把对方拉到有利于自己的战场上，但是，实际上也没那么多巧可以取，能赢就是能赢，不能赢，事先计划再多也没用。”
杨子寒皱着眉头，手指有意无意地互相敲打着，一言不发。表情阴沉得像是笼罩在冰封山脉万年不散的云雾。
漫长的沉寂，直到我想出了些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神殿大概会派出概念类变种人吧。”
杨子寒目光微侧过来：“怎么说？”
“虽然没有和概念类变种人交手的经历，但据我猜测，概念类变种人既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制造限制万物的法则。那么大概可以令一切空间，时间的概念都随之扭曲，因此，力量强的，很可能在新的规则下变得孱弱，而力量弱小的却可能无敌。对于寒山林苑这样拥有过万名强力武者，又占据地利的华夏圣地，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则来战，就算能胜，损失也不会小。与其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不如制造一个可以完胜的规则出来。”
我顿了顿，看到杨子寒面色越来越阴霾，立刻补充道：“以上只是毫无依据的猜测，你可以选择无视。”
大导师沉重地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预言中，寒山林苑的救世主地话，我怎么可能无视。不过，如果真的如你的推测那样，难道我这十年来的努力……只是个笑话？”
“是不是笑话，还不一定。不过，至少别让神殿那帮人笑出来啊。”
杨子寒哦了一声：“你有办法？”
“没有的话，我还会废话那么多吗？虽然正面作战的话，一切计划都无济于事，但是完全可以避免正面作战的。”
“避免正面作战？”
“当然要避免正面作战，难道你不认为，迄今为止，敌暗我明的局面实在太被动了吗？明知人家要来打，却傻傻地呆在原地任由对手攻过来，这种人不死才有鬼。”
“那我该怎么做？”
“嗯，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关于王剑冰的预言，除你我外，还有谁知道？”
杨子寒细细回忆了一下，皱眉道：“虽然不敢百分百地担保，但是，我至少没有刻意透露给第三个人。”
“那么，就假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倘若真是这样，咱们就有能力抢回主动权了。”
（话虽如此……但是真得瞒得住人吗？）
我心中不禁苦笑，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且看我的布局能不能成功吧。
“咱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艰难：放弃寒山星。”
杨子寒的呼吸顿时一窒。
“如果你想要的效果是出人意料，那，的确不错。至少连我都被你吓住了。”
“就是要出人意料啊，只要咱们的行动让人家看不透，是不是敌暗我明就都不要紧了。放弃寒山星的确可惜，不过若是神殿下定决心来攻，寒山星只怕还不够抵挡住他们。”
杨子寒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那么，寒山星，和人类迁移宇宙时的火星，又有什么区别？”
七百多年前，地球不堪重负时，人类开始向太空迁移，那时人类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只有火星勉强可供居住，不过环境恶化的速度令人绝望，最多十年，就算蟑螂也要活不下去。
人们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将火星当作自己的庇护地，然后拥挤着一道死在那里。
存活下来的，是将目标对准茫茫星海的那少数人。
这些典故杨子寒自然知道，听我将寒山星与火星相提并论，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心有不甘，但却无法反驳。
“好吧，按你所说，迁移出寒山星，不过两个问题，第一，迁移到哪里？第二，我要以什么理由，劝说寒山林苑的人将这块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弃之如敝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寒山星了？这附近又有哪颗行星能住人了？所谓放弃寒山星……是指把寒山林苑这一万多人，彻底打散，分散到寒山星的各个角落。在此期间，不得动用任何布置在这颗星球上的机关，也不得使用任何储备资源。像原始人一样自力更生吧。或许还有希望能躲过神殿这一大劫。”
“分散力量，放弃抵抗吗？听起来好像很消极。”
“分散力量是不错的，不过我还没准备放弃抵抗。只不过，抵抗的事情，交给少数精锐就可以了，大部分人的任务，是保全自己，寒山林苑是需要重建的，不是吗？”
我在屋中轻轻踱着步，脑中念头急转。虽然口中滔滔不绝，但实际上，我本人的思路也还没理清楚呢！对抗神殿不是玩网络游戏，虽然我说什么不需要计划……但那是说给杨子寒听，让他放下一切不合时宜的打算的！
战术上的计划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要决胜负，必须在战略上。
但是如果敌人真的是神殿，战略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主动可言，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王剑冰的三则预言。
（如果预言没有错，实际上就我本人而言，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在第三个预言中，我将带领寒山林苑走向复兴，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但是就此大意的话……我和那信迷信邪教而自焚的猪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老爸的预言还是有着相当的参考价值。神殿攻击寒山林苑的可能性非常高，毕竟，这里不单是华夏用以制衡自由联盟的三大圣地之一，更是文茵的躲藏地……倘若文茵的能力真的像风吟说的那么恐怖，神殿为之不惜一切代价也是可能的。）
（所以，寒山林苑这一大劫，很可能还是因我而起，该对大导师阁下说抱歉吗？）
用复杂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发现杨子寒的神情不知何时已变得似笑非笑，眼神清澈如水，仿佛能洞察到人的心声。
（唉，大概他已经知道了吧？毕竟……七百多年来平安无事的寒山林苑，忽然遭遇大劫，怎么看也不是正常现象啊。）
（既然如此，我也就多卖点力气好了……）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大部分寒山林苑的人，由你以‘锤炼自我’为理由，分散到寒山星的各个角落，能否生存下去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虽然力量分散以后，面对神殿时将更加脆弱，但是这里是华夏领土，神殿不可能把攻击时间定得太长，而为了拖延时间，一部分人的牺牲是必须的。至少，总比抱成一团被人一网打尽要好。而除了这部分人外，少数精锐则留在这里和神殿周旋，当然，要有必死的觉悟。”
杨子寒微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半晌之后，忽然问道：“必死的觉悟，你也有吗？”
我哼哼一笑：“一般来讲，比起我来，我的敌人更需要有这份觉悟。”
杨子寒愕然，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澎湃，汹涌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