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厅中,我看见了一位身穿黑甲的人。只见他背对着门口,似在欣赏我从弘宣国带来的一副山水墨画。从他身上闪发出的那种炽烈而凌厉,于无形中迫得人无所遁形的光芒,让我知道他是谁。瞧他的打扮,像是才刚从校军场上下来。那盔甲上的尘埃依然沾染在黑色的铁面上,映衬着这大厅中的明晰与干净。
我找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他转过身来。可等了半天,他依然没有转过身来。而我却忍不住打起哈欠来。就是这声哈欠,方才让他转过身来。他的眉目棱角分明,脸上虽然挂着笑,可依旧透着凛然难侵的威仪。他那在我眼中并不俊美的脸庞,配上那套黑色的盔甲,方才让人感觉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怎么不好好休憩一下,出来做什么?”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我的身上,好似我就是他才刚看到的那幅山水墨画,直到我又打了一个哈欠,他才开口说话。
“嗯,我是准备好好休息。可我的总管说有客人在此久候,我能不出来接见吗?”我淡淡地笑了,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口吻说。
“啊!”他那双常常深含凛冽的眼睛此刻却闪着欣喜的目光,令我在惊讶中发现他笑得非常灿烂,连清晨的阳光都无法与之相比。从而让我有了一种想赶快逃离此地的感觉。“听说你来了,我很高兴。可出城门迎接你,于礼不符。没办法,只有校军场上耗些时辰,不想却忘了你才刚来此处,需要休息……”
“行了,你该让我好好休憩一下,”我有些不耐烦了。
突然,他将我猛得扳正在他面前,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双肩,他的目光炽烈,令我不敢直视,只得轻轻别过脸去。“你能来真好!”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但是又充满了激动,以至再说不出什么。
“我来了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我开始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没有松开手,但是力道减了许多。我一直没有看他,但也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知道吗,我真害怕你不来,”他说着,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无奈。
而我不再挣扎,也不再开口说话,思索着脱身之计。
“不,”就当发现他的脸在我眼中变大时,我方才发觉他的企图时,我惊慌地叫出声来。但显然来不及了,他已经覆盖住了我的嘴唇。他湿滑滑的嘴唇霸道而温柔,让我无法呼吸。我想挣扎,但他的手劲也越来越大,我无法动弹。显然他已经很习惯这些。但我并不适应他的这种掠夺,在不知所措中,我终于呼吸到一口空气。
而在这时,我耳边听到他在说:“我说过,你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镇国公主!”
“叭!”借着一丝清醒,我一拍掌打了过去。那声音真响,想必门外的侍卫也听见了,但没有一个人进来。依然是我和他面对着。
对于他凌厉的眼神,我转身抽出那悬挂在墙上的宝剑,直指着他说:“华宣,不要惹怒我,在战场上,我不会输于你!”
“我希望你我之间永远不要有这一天,如果有,我宁愿离去!”他撇开剑锋,然后转身离去。
“公主,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褚叔在身边轻声音地问。
“啊!”我这才回到现实中,看到了褚叔那双焦虑的眼睛。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人有些恍惚。”说这话时,我感觉双脸发烫。
“公主,你也该休息了,”褚叔收起我手中的剑,将它挂好,然后唤来两个侍女。
“是啊,褚叔,我也该休息了!”我无力地任凭两位侍女挽扶着离去。
是啊,我真的该休息了,真希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里。如果是在梦里,我就不太担心什么。如果发生在现实中,我就感觉全身害怕。因为这就意味着我前来华商国的决定是错误的,是致命的错误。它将影响我的一生。不,不,我决不能让它来影响我的一生。不过,它也许真的是梦。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一觉醒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但一个夜晚过去后,我醒来了。睡觉之前发生的一切无法在我的脑海中抹去。就是褚叔来到我的身边,我也无所发觉。褚叔告诉我,下午,华宣国的皇帝竟宣旨将一大批宝物赐予我。褚叔本想告知我,但传旨人却说公主可能还在睡梦中,这些宝物只需褚叔清点一下就行,无须通知我。前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让褚叔也不得不感到蹊跷。他开始吩咐在华商国中的时暗探打听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唉,”听了褚叔这么一说,我也不得不为之头痛。“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各国盟会一结束,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是,公主,”褚叔听命。“我会嘱咐他们做好随时离开这里的准备。”
“这样甚好,”我点点头,“不过,千万不要让这王府的人有所发觉。”
“知道,公主,”褚叔显然也在做着这方面的打算,“我已经做了布置。”
“另外,帮我打听一下,华越国的太子在哪里住宿,”我思索了片刻,说道。
“这个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所有前来会盟的储君大都住在城南,只有我们这一家住在这城北。”褚叔马上向我禀报。
“呕,”对此,我并不感到吃惊。“这么说,他们离我们还有些远?”
“是,公主,”褚叔点点头。“不过,我猜想公主到来之事,他们也会很快知道。”
“褚叔,以后华商国的皇帝要是再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他我不在此处,到城南去拜访各国储君了,行吗?”我边品尝着那由盛产茶叶的和府呈献的香茗,边告诉褚叔。
“公主,放心,我明白!”褚叔拱手作揖后,就下去了。
清晨,刚刚下过小雨,我独自一人走出那王府。由于心中有事,在不知不觉中,我走出了街道。当我想起自己身在何地时,才抬头回望四周。我这才发觉自己什么也没有带,贴身的杰儿此时很可能在王府里忙得团团转。毕竟要为我打造一个舒适的住宿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曾暗暗好笑,因为我只打算在这儿居住一小段时间而已,不值得那么兴师动众。但转而一想,如果杰儿不如此费心,那王府的人必会有所发觉我和褚叔的意图。瞧瞧那每天被送进王府的那些如山的生活用品,我不知道在长都人会怎么样来看待我这位生活奢侈的皇太女。而此时,他们谁也不会相信我口袋中竟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便是那管红箫。
渐渐地,我走出城门,来到一座小山旁。由于才刚的那场小雨,氤氲的雾气缭绕着事个山间。遍山的绿树间杂着火红的枫树。我抬步往山上走去。风过处,只觉清香的湿润中带有一丝温馨。
在不知不觉中,我转过了两道山弯。忽然,一丝若隐若现的琴声,随风传来,如轻雾一般与漫山的清绿融为一体。听着琴声,我想起了那远隔天涯之人,想起了少年许多的往事。
在情不自禁中,我便循声而去。越往前走,琴声越是清晰。清和委婉,宛如天空中流过的浮云。不久,我便有了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袅袅余音,散入空中,我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山腰的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