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花彩绘的绫锦帐子委落在地，正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绸幕，照着寝宫里髹漆朱绘云纹的屏风和桌椅，淡紫色琉璃的华鼎中，焚着一炉好香。
待女们都远站得远远的，廊下传来低低切切的说话声。
我醒着，却懒洋洋的，不想起身。
茶炉子上，正烹着圣卓新进的绿茶，炊烟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只可惜，我已身怀有孕。不能随意品茗，只能这样闻着茶香。
“皇后，王贵妃求见！”徐尚宫从外面走进来，站在薄明的阳光里说道。
“喔，”我皱了皱眉头。
“皇后娘娘，王贵妃已经跪在宫外，说皇后娘娘今日不召见，她就跪着不起来。”王尚宫无可奈何地说。
“那就有请王贵妃吧，”我扶着徐尚宫的手，慢慢坐起来。肚子的隆起，虽然不让我习惯，但也不会阻缓我来到妆台前梳理发髻。我抬头望去，此刻满殿浅金色的晖阳，一炉淡碧色的茶烟，好一个宁静的深宫晌午。
“参见皇后娘娘！”在宫中的众嫔妃中，王贵妃的年龄最大，华宣都比她小。听徐尚宫说，当时，当还是皇太子的华宣宣布纳她为侧妃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她足比华宣大8岁,而且还是个才刚新寡。而且华宣登上帝位，头一位受封的就是她，贵妃之衔曾让宫中的多少年少的妃子眼红。甚至还有人说若不是因为我的出现，皇后之位也会迟早一天是她的。倒是徐尚宫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说王贵妃长得最像华宣的生母文敬皇后，于是一切不在言中。因为她年岁比我大，所以尽管她身份不如我，我也得礼让她三分。
“贵妃平身，”我微微一侧目，便有侍女过来挽扶她。年已四旬的她仍然美丽。一双极深极长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我。我含笑迎上去。与我所料的那样，在她的眼睛里，我没有看到她应有的平静，却看见了一种炽热的东西。
“赐座！”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很快，就有侍女搬来了金绣的圆杌。
“谢皇后赐座，”她施了个礼，却没有坐下，“皇后，王子谧有秘事回禀，请皇后屏开闲杂人等。”
于是，我向她那双深黑而微陷的眼睛看去。当发现那里面少了些刚强，而多了些纤柔时，我这才向旁边那些侍女们挥了挥手，身边只留下徐尚宫。
她跪了下来，仰起那没有化过妆的脸，“皇后，事关宫廷隐事，王子谧只能对皇后一人回禀。”
我不觉感到有些嘲讽和藐视，但还是对徐尚宫挥了挥手：“你去罢，叫人将我的花煎一煎。”
人群散尽的大殿，只有那袅袅的炉烟还在静静地升起。她仍然跪在那儿，没有起身。
“起来说吧，”我尽量让声音变得温和。
忽然间，她泪流满面：“皇后，兹事体大，若让皇上知道了，臣妾死无葬身之地！请皇后宽恕臣妾的痴心和愚忠。”
我的心一僵，但声音依旧温柔：“你要说谁？”
她伏在地上，用力地叩了两个头：“皇后请恕臣妾直言。臣妾想说的，是……”
她顿了顿，说：“皇后可曾知道从西坝来的丽妃？”
“知道！”我坐直了身子，慵懒地说。“不是前些日子才升封为二品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