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对于乔夫来说,今晚是个安详的夜。今晚他提早关闭了店门,晚上来拿药的除了一些被毒瘾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小年轻外,并没有什么真正紧急的病人。更让乔夫洋洋得意的,是自己的良知,他虽然是个专门驻扎在贫民区的不法药贩子,但是他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卖正常的简单药物,从感冒药到避孕药,他甚至兜售一些政府不会发放,或是难以发放的药品,但他从来不卖效果强烈的致幻剂,什么天使尘,什么恶魔火都不是他的范畴,他只会卖一些简单的安非他命和杜冷丁,至于他们是被用作止痛还是high上天则是后话。而更让他高兴与自豪的是,贫民们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存在,才能在社会福利与医保制度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砰砰砰!”三声粗鲁的敲门声把他从酒精的迷醉中惊醒,他拿起自己那把锯断的老式散弹枪,任何想要抢走他钱财或者药品的小混混都将被12号子弹招呼。这把枪假若放在任何一间枪械博物馆里大概都不算寒碜,乔夫3年前从一名垃圾拾荒者手里买到,对于它的威力非常满意。
“开门!我,我要,买药。”一把被病痛折磨得失去往日风采的清脆男声减低了他的敌意,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永远是乔夫的座右铭。他拿起那把枪,慢慢靠近自己那扇用冷库大门改装而成的房门,他用左手把门打开,右手的枪管直勾勾的对准门前那名秀丽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黑色的衣物,倒在门前的阶梯处不住喘粗气,他的身体热的让你吃惊,口鼻处呼出的空气都灼烧着乔夫赤裸的脚。
“你要什么?”年轻人饱满的脸颊与干净的牙齿都让人觉得他与贫民窟无缘,大概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想要找寻狂野的一夜而误入歧途。“我的药可不便宜。”
“钱,钱,不是,问,问题。”年轻人的脸红的有些夸张,他对于钱的不屑一顾更加深了乔夫对他的好印象。“给我马上去找β-肾上腺素阻断剂,赶紧的!β-adrenergicblockingagents!”
“嘿!嘿!”乔夫放开枪,摊了摊手,对于年轻人连说两种语言来诠释药名的作风他感到非常厌恶。“我是个他妈的药贩子,你别把我他妈的当医学院学生好么?你要我一个个药盒子上慢慢寻找它内含的成分么?”
年轻人的气喘得更急,任何过度的怒火对于他现在的状况都是不利的,他低着头,轻声说道:“你,你,你,把,把你这里,所,所有的,关于治疗心绞痛、心律失常、心肌梗死、高血压的药物,全,全都给我,拿出来。”
“这样我就容易明白许多了,”乔夫笑了笑,转身打开他屋子里的一块地板,地板下方各式各样的箱子不比任何一间正规药铺里的要少。他笑着和年轻人不紧不慢的打趣道:“你真是来对地方了,这几种病都被称作贫穷病,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找到.富人区的药房早已消声灭迹的几种药物,我们都有大量储备。”
“有多少?”年轻人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不过乔夫并不担心。
“你要多少?”
“全部!全部!”
“那,”乔夫把相关药物取出,朝面前的病人伸出了右手,“先付账,后取药,我的宗旨。”
“拿去!再给我弄一杯酒来!越浓烈越好!”年轻人从衣服的内侧掏出一叠厚厚的纳斯提,这数量足以让乔夫感到无比的满意。
“这就来!客官!”乔夫接过钱,交出药品,喜出望外的朝冰箱走去。挪动到了地板处的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拆开药盒,把一片一片的胶囊统统塞进自己嘴里。年轻人身上仍然热得发烫,他今天有点超标过度,overload的感觉并不让他满意,他应该更强,他应该更潇洒,因为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
“还需要什么?我的先生。”乔夫把那杯满满的伏特加递给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他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到一丝的威胁,他太帅气,太文雅,太年少多金,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好感来。
“你凑近一点,我声,声音小。”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一口把伏特加喝尽,低声说道。
“好咧!”
乔夫把身体尽量往这位滚烫的年轻人处凑近,迎接他的缺失一只铁爪。那看似文雅的年轻人三指一挥,轻松的把乔夫的喉骨捏的粉碎,把他的喉头扯出一道喷血的口子。他凑近那喷着血的伤口,尝了一口鲜血的滋味,满意的舔了舔形状姣好的嘴唇。
他今晚是忙碌的,也是危险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不过他也满意他今晚取得的成果,无论结果如何,目的已经达到。只要身体稍事放松,他便觉得天上所有的卫星都一一坠落,压在他那疲惫的身上,他要好好的睡一觉,睡醒便会是崭新的一天。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街区外数声惨叫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本是贫民窟内最正常的一种声响,不过他却嗅到了不祥之气。他运气一周天后,感觉那股火辣的滚烫已经基本无碍。他留下药贩子的尸身,运起那如鬼魅一般的轻功,向着惨叫发生的位置疾驰而去。
受伤的年轻人透过垃圾箱与废旧载具间的空隙,看见一个男人用一只手把数十个小混混打到在地,男人的长发飞舞,唇上两撇胡子显得英气十足,一袭单薄的长衫无畏冬的寒冷。他只用一只手,并非因为他没有另外一只,或是不愿意用另外一只,只因他的左手上握着一杆长枪,一杆比他挺拔的身姿还高的长枪。那杆长枪使得他看起来更似岳王下凡,那一截红缨,在凛冽的北风中不住飘荡。受伤的年轻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因他不仅认得这名拿着长枪的男子,他更惧怕他。
“我现在问一句话,可以问了么?”长枪男子看着这一群欺善怕恶的小混混,淡淡说道。“假若一开始你们便表露出一点尊敬,又怎会平白无故的挨一身打呢。我不爱打人,但是既然你们的父母没能给你们有力的管教,我倒是愿意代劳。”
“大侠,您问吧,您问吧。”为首的小混混知道今晚是遇到了克星,哪怕再多一倍的人,也对付不了眼前这名男子。
“你们看过这人么?”握着长枪的男子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受伤的年轻人也认得,更不能不说是熟悉。
“没,没见过,他,他是谁?”小混混抬头匆匆瞥了一眼照片上的男子,使劲的摇了摇头。
“他,他是猎王韩宗柏!”握着长枪的男子笑了笑,抚了抚小混混那五颜六色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关爱。“四处走走,如果看见他,就告诉我。”
“好,好的。”小混混们齐声应道。他们起身飞奔,没入街头巷尾,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握着长枪的长发男子,和躲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受伤年轻人。
“居然是他!”看见这人,只怕比再刺他一剑伤得更深。这名握着长枪的男子到底是谁?受了伤的年轻人给予了我们最正确的答案。就着风,他的声音便像是风与街道的摩擦声,一字一句皆带着恨意与惧怕:“侠王刘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