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角斗场灯火通明,朴行迢在小屋里听到场中人们的欢呼吵闹声传来,果然比往日更亢奋,石守盟呼呼大睡,人老鼾声不老,吵得朴行迢心神不宁。
到这里的几个月时间里,朴行迢闻够了尸体的血腥味,还从未一次见识过真正角斗士格斗的血腥场面,听那些盔甲士兵们讲,角斗士只有职业的格斗最精彩,其他的只为处理一些犯罪的奴隶了以取乐而已。真正的角斗士团体长年在各大城市巡回竞技,地方各行省的公爵们都会定期邀请,以此显示行省实力。因为入场券价格不菲,平民中也只有那些流氓会吃疯了去购买,不过这次有神兽表演,大贵族们齐聚自不稀奇,庞贝城中的流氓恐怕要为一张入场券闹翻天了。
朴行迢心道:这次角斗,恐怕劳拉的父亲也来了,劳拉来了没有呢?他愈想愈是心焦,索性起身,偷悄悄来到那个小门处。恰巧小门此时洞开,守卫的武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迅速穿过小门后的通道,人声越来越亮,临近会场的入口处,挤着数名盔甲武士,密不透风。
他立刻转头,刚走两步被一双大手揪住,低声骂道:“小崽子,学会看免费戏了!”头部被重重敲了两下,朴行迢连忙躲闪那人不依不饶追着打,突然触摸道他身上的一件硬物:“咦,这是什么?”那武士翻出是一柄精致的匕首,顿时欣喜道:“这次神兽表演千载难逢,这匕首送给我,我就让你免费看个够!”
“还给我,我不看还不行么?”匕首是波尔送给他的,朴行迢扑上去用力扳武士的胳膊。
“真没看出来,你这东方小狗蛮力还挺大!”那武士甩了几甩,朴行迢仍牢牢抓着他的胳膊。
“妈的,你们两个吵什么吵,被发现了全都挨处罚!现在神兽要出场了,小声点!”有人骂道。那武士呵呵一笑,用手捂住朴行迢的嘴巴,把他拉扯到入口处,朴行迢被左右挣扎,透过缝隙,看到看台上突然鸦雀无声,几万人的目光,都静静盯着场中。
一只高约两米的巨鸟踏步上得场来,细长的脖颈,浑身上下赤色的羽毛,宛若一团火焰,只有宽大像锯齿一样的喙是鲜明的黄色,随便一个扭动,便似烈火燃向某个方向,真个是威风凛凛。众人呼声一片,为烈火鸟神兽的风采折服。
角斗台下的地窖铁门发出几声巨响,吱呀呀声中装载着二十几名赤膊袒胸手握匕首的男人和几名女人的三只笼子被吊出地面,另一侧的笼子也颤悠悠的吊起来,里面是四头凶猛饥饿的狮子。
烈火鸟傲然地躲在角斗场的一角,观瞧那些绝望尖叫的人们和狂嘶乱吼的猛兽,看着狮子尖牙利嘴穿过人的喉咙,奴隶们四散逃跑,无力而徒劳的用掌中的匕首去划去格挡。几名粗壮的男子把一名妇女护在身后,手上血迹斑斑,一名男子的手已经被狮子咬断,他大吼一声抱住狮头张嘴就咬,只数秒钟,他的半边脑袋被狮子啃个惨不忍睹,他回头绝望地叫道:“活下去!为了孩子活下去!”看台上的观众们们雷动万分,纷纷鼓掌。
可怜的奴隶们绕场飞奔,被四只狮子追得满场奔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大叫,看台上人群欢呼起来,流氓们的口哨声此起彼伏,人们乐趣正在于此,此刻那种紧迫感刺激感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快感,越是让奴隶们绝望愈是让他们心欢。几只狮子把一名妇女逼到角落,妇女临死前的尖叫震颤着角斗场上空的遮阳帆布。
身着白色红边长袍的元老们坐在同一层的“唱诗席”中,满含笑意,优雅做作地轻拍手掌,身边们大贵族们相互交谈,各说其词。骑士们在元老和贵族重重护卫的最外围,也颇为爽朗的大笑。
朴行迢惊呆了,他的震撼来源于他的愤怒,一张脸由涨得紫红,那名武士低声骂道:“别乱动!”捂住他嘴巴的大手又加了几分劲道。
看客们纷纷抬头,被场中央上空高台上的一黑袍人士吸引,只见他头戴两侧飞翅的面罩,手握红色权杖,做着十分古怪的举动,众人猜到这便是此次监管神兽的祭祀了。场中的烈火鸟也点头回应,猛然高亢的鸣叫,声音似乎要穿透夜空。
烈火鸟的鸣叫吸引了四只狮子,它们放开瑟瑟抖动的奴隶,向烈火鸟围拢过来。烈火鸟抖动蓬松的赤色羽毛,黄色的嘴巴开合几下,继续发出类似猛兽嘶吼的低沉鸣叫,挑衅狮子。
一头狮子明显不耐烦,离地向烈火鸟扑去,烈火鸟纵身一跃躲开,极为迅捷地伸出利爪,划过狮子的腹部,那狮子落地后滚了几滚,肠子流了一地,鲜血汩汩流出,最初还喷出一米多的距离。它兽性狂发,有意再战,谁料只走了两步,连自己也要把肠子踩断,在原地狂躁的绕了两圈,终于失血过多倒地而亡。
朴行迢看得真切,心道:杀得好,杀死这些猛兽!朴行迢身边的武士们吃吃地压抑着声音赞叹:“神兽,果然是神兽!”
三头狮子大吃一惊,同伴一个回合就被这只怪鸟干掉了,兽性被惊吓盖过,它们也不由低吼阵阵,前腿屈膝,想要投降。烈火鸟抬头仰望祭祀,祭祀红色权杖横扫。烈火鸟张开大翅膀,宽若簸箕,欢快地鸣叫几声,呼地冲向狮群。
狮子们慌乱地退开,和刚才的奴隶们一样绕场疾奔,四肢肌肉抖动,受惊不轻。看台上的看客们哈哈大笑,看惯了这些猛兽袭人的恶态,此刻它们也成了胆小鬼。
烈火鸟黄色的大嘴里伸出同为红颜色的血舌头,簸箕大小的翅膀轻轻一扇,噌得就向前窜出数米,正好堵截住狮子奔跑的路线,锯齿的大嘴咔嚓咬合,狮子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是否反击,脖颈处的动脉喷血如泉,烈火鸟吸溜溜舌头卷带而过,把喷到脸上的血舔舐干净。
最后两只狮子作困兽之斗,负隅顽抗,都被烈火鸟三下五除二的处理掉了。烈火鸟两米的身高,利爪踩住狮头,用嘴撕掉狮子的鬃毛,奴隶们散落在角落里,惊恐地盯着这只大鸟。烈火鸟火色的舌头抚过狮子的血液,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斜目瞅祭祀,祭祀仍是摇头,看台上的观众更是高呼:不过瘾,再来,再杀!
烈火鸟暴躁的蹦了几蹦,凶光射向场中的人群,翅膀再次箕张,纵身去追逐人类。它明明要比人的速度快很多,却故意落在后面,把十几人都驱赶到原来的笼中,然后满意嘹亮鸣叫。祭祀点头满意,权杖高举,忽然在高空中气十足地高呼:“请诸位注意,请安静,安静,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卑微的奴隶啊,你们只有成为祭品,才能饶恕你们的过错!”
元老、各阶贵族、骑士、流氓们都听话的屏息,全神贯注场中变化,那笼子吱呀呀再次升空,由地面向更高处提升。
烈火鸟大摇大摆地踱了两圈,显得十分慵懒,最后正面对向瑟缩在笼中的人类。它猛然嘎嘎怪叫数声,腾空而起,如一团红云而起,飞到和笼子平行的高空。看客们惊呼,烈火鸟继续飞升,俯视笼子,黄色的大嘴猛地张开,只见大团大团黄色烟雾像一条条瀑布般凌空喷出,在空中迅速扩张,烟雾后是一条赤色微黄的火线,直射向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