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默默地看着大哥。项大哥从容地说:走向哪里由你自己判断。按你认为最好的选择去做。对于将要遇到的困难,我无法预料,由你来做出应变。
项大哥转身取过一个包裹。
作为父亲,这是他现在能够为儿子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他迟疑地打开包裹,里面有三件物品:笔,剑,还有一本线装的小册子。
他说:这是我送给羽儿今年生日的礼物,由你替他收着吧。
他转身又取过一个小盒子,说:“这柄断刃刀就交给你带着!”
项梁知道这是祖先一代代传承的供奉祭物。他说:“我会好好保管。”
“不管你们去往哪儿,愿先祖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们。”
这是一个父亲,一个处在国破家亡惨境的父亲,对即将走向前途未卜的人生道路的儿子所做的最后的祝福。
那么上路吧!从现在开始,在你的前方,将有更多的艰难与危险潜伏着、等待着你。那时你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趁着夜幕,他们匆匆启程,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之中。
从此开始了漂泊的生涯,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往哪里。
面前的路无法确知有多长,没有既定的方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躲藏,只是匆忙地向前走去,走得越远越好。走就是一切,只有不停地走下去,才是现在所能做的事情。
他们走过大街上,悄然走上了带着夜露的乡间小路。
那场战争的莫名其妙的结果,令一切参与者都觉得出乎意料,令一切后世的言说者都觉得难以置信。失败者不愿接受,胜利者难以理解。
但是战争的结果又不容改变。是铁定的事实了。
因为双方似乎还没有经过决战,就分出了胜负,而且十分地分明而又彻底。以至于失败者没有来得及组织起一场有声有色的抵抗,胜利者也没有发起一次有强大打击力的进攻。也令我们这些历史的旁观者觉得不够尽兴,找不到激动人心的宏伟场景。
项羽的幸福童年就这样早早地结束了,被这场战争打得粉碎。伴随而来的是惊涛骇浪般的江湖风云。从小足食丰衣的生活失去了,代之而来的是漂泊与艰辛。
他默默地跟在叔父的身边上路了。
作为楚国旧贵族的遗孤,他再也无法返回到从前的心境,他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幼童。社会的变迁,给他幼小的心灵植入了仇恨的种子,用苦难和血液浇灌着。在适宜的季节,就会发芽。收获的必然是加倍的报复。谁也无法预知,这是幸或是不幸。
他从生活的一端走向生活的另一面,一切都是未知,他会遇到什么,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他只能懵懵懂懂地往前走,前去面对。无论他是高兴,还是害怕,都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
荣誉或是屈辱,都只能靠自己去奋起争取。
在这样的年龄涉足江湖,似嫌太早。可是谁又能够改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