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已立了，却丝毫不见春意。树枯零零地站着，没有人为他们披上新衣。草还赖在床上，不愿醒来。几只鸟叽叽喳喳地吵闹，像是在讨论春姑娘的消息。教学楼前的花池里倒见几分绿意，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那位“眼里只有人民币，总是爱占小便宜“的老严不知什么时候种下的蒜苗、菠菜。教室安静，因为老师总是一圈一圈不停地转，给大家布置的习题在做。我望着窗外出神，思考一些事。天渐渐黯淡下来，灰蒙蒙一片，要下雨？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倒是一场雪。不大。稀疏的雪花慢慢飘。
小时候下雪，我喜欢望天空。不是白，是灰。挑一朵大的雪花盯着看，预计它将会落在哪里。可是雪花越临近眼前，速度越快，茫茫的一大片都在向下垂，混乱，紧张，刚才挑得那朵竟被弄丢了。再挑一朵，再丢。纯一色的，却把自己搞得眼花缭乱。
我在想，是否该去找赵莉谈谈。是该去找赵莉谈谈。短信约了她。
雪已停，没成什么气候。薄薄的一层，胖子说像，脚踏上去就留下了黑黑的脚印。我和赵莉并排走在跑道上，地上已是黑水。不能直接切入主题，我首先问了问她的学习。赵莉告诉我中专班很乱，语文学的是《三字经》，数学是四则混合运算，英语总共只有一百句的日常用语。我很吃惊，这不是小学水平吗？赵莉说中专班的层次不一样，什么人都有，所以教的东西要保证大家都能听懂，课本全是学校自己印的。像她这种已是高中水平的学生们整天除了玩还是玩，玩得都没意思了，于是又投入到恋爱中，无一人单身，好的跟好的配，差的跟差的合，实在不行还有高中班的。学生们吸烟、喝酒、打架更是家常便饭。说白了就是混日子，只等着毕业参加工作。我想这不毁人吗？
开着玩笑地、试探性地我问赵莉：“怎么样？有没有再找一个？”
赵莉不说话。她一不说话我就想起了自己犯的错，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杨笑笑跟我坦白的一切，讲自己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原谅，讲很怀念一起划船的日子，讲如果她愿意我还会……
“白（别）恶心我了！你不都跟杨笑笑好了吗？妈的！想到老子对她恁（那么）好，她却抢我男人！”赵莉“语不惊人死不休”。
按赵莉的性格，按情节的发展，她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吐出这样的话语。我这才突然明白，在刚见到她时，那让我很吃惊的穿着打扮跟这样的话是很般配的：顺滑的披肩发已换成了鸟窝，染得红白蓝绿的；耳朵上钻了洞洞；脖子挂了四五条链子；指甲闪耀着光彩；这么冷的天也不穿那件红色羽绒服了，而是简单的衬衣、外套，吊裆裤，球鞋料子做的靴子。我想问问她怎么这般模样，这很难让人接受。话还未出口，却听到远方传来一声：“老婆！”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流氓打扮的男生在望着我们。赵莉说了句“我男人来了，拜拜！”就手插口袋地过去了。
很多事还没有解释，但我想解不解释都无所谓了。环境育人，没想到赵莉在中专班变得这么快。
叹曰：都怪当初犯了错，加上中专惹的祸。
回到教室，见郭磊又在走廊和杨笑笑聊天。杨笑笑朝我瞥了一眼，不带任何表情。我在心里暗骂：你他妈喜欢我有什么用啊？你已经嫁了！坐在位子上，什么也不愿做，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嘴里塞一颗糖随便望。虽是随便望，但杨笑笑和郭磊总是映入我的眼帘。郭磊他奶奶的，说话的时候两手抱在胸前，身子向前一倾一倾的，俩胳膊肘刚好抵着杨笑笑的胸，一下又一下。我气愤得想搬个凳子砸上去，但又一想，自己连个二房都不是，没名没分的，出去这是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见杨笑笑从口袋里拿出唇膏，大庭广众之下，认真地给郭磊撅得像鸡屁股的嘴唇涂着，不时甜甜地笑一下。我知道杨笑笑是真心喜欢我，可她这样好像就是小姐陪客，跟谁都这么亲热！
双重打击之下，突然想找个女生安慰我，突然想起了李翠秀。只怪天公不作美，手机停机加欠费。只好恶狠狠地望着窗外。
上课铃响了许久，两人才依依惜别，意犹未尽。杨笑笑知道我不高兴，一进来就变得乖乖的，低头做事。我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杨笑笑发言了，问：“跟赵莉谈得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反问：“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嗯。我整天跟郭……自从分班后就很少见面了。手机我也打不通，她现在怎么样？”杨笑笑小心地说。
我猜赵莉是把杨笑笑的号码设为了拒接。我也不愿告诉杨笑笑什么，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好想连翻几页日历，让时间去冲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