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梦开始的地方,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均是一样,然而徐春妮躺在床上却是久久的不能入睡。身旁是屠金和魏零,两个小家伙白日里玩得疲了,此时早已进入了梦乡,丝毫不解徐春妮的忧心正因为他们两个而起。
白日里魏正和马自知的话不停在徐春妮耳边回响,她也不知道那个天诛夫人是谁,断续想起当年也曾听说过天诛夫人让风平受伤一事,两相集合之下只知道那天诛夫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其他的却也是忘得干净了。
但是……但是现在魏零和屠金两个就像是徐春妮的亲生儿子那般,要她割舍哪一个都是心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非要带走零儿或是金儿中的一个吗?难道以庄主这般能耐还不能应付那个女人?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徐春妮再一次感到绝望,如同当年痛失爱子那般,难道自己真的必须失去他们两个中的一个?
如果有别的办法庄主和马先生早就想到了,不是么?徐春妮的思绪又开始在白日里听得的事情上纠结,可是……徐春妮望着身旁睡得酣熟的屠金和魏零,久别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她恨老天为何待自己这么不公,她恨老天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早点死去,便不会这般难受。如果是自己,自己会选择谁交出去,金儿还是零儿?徐春妮的答案是肯定的,谁也不愿意。可是又想到连风二侠都在那天诛夫人手下受伤,整整躺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地活动,若真是惹恼了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连庄主和马先生那样的能人都对她害怕得紧,料得那天诛夫人定是十分厉害,若她见庄主不交出人去便大开杀戒怎么办?
不但庄上将会尸横遍地,自己和金儿恐怕也在所难免,一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情形,徐春妮又想起了早些年金兵袭来,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景象,好生惧怕。或许可以向庄上新住的那些大侠求助,刚想到这里徐春妮又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若自己都想到了,估摸着魏庄主早就想到了,可他还那般烦恼却是此计行不通的。再说那些大侠说到底也只是局外人而已,帮不帮忙还不得而知,若真有几个好心的能站出来,却不是平添几条人命吗?
此时,在徐春妮的眼里,魏庄主能有这么大庄园,其徒弟戚三侠都那般厉害,近日来的那些侠客多半不是庄主对手,连庄主都一筹莫展,何必在牵连更多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徐春妮此时感到一阵迷茫,如果三哥在就好了,他定能为自己拿个主意的,可是……哎,徐春妮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抹掉脸上泪痕,突然听得耳边一阵笑声,那是零儿在梦里笑出了声,立刻又想起徐氏说的那些关于零儿早些年的生活,心中不禁一痛,零儿自遇到自己才开始有了笑颜,自己怎能让他就这么……两行热泪又再一次划过徐春妮的脸庞。
干脆……徐春妮一下子坐起身来,带着他们偷偷的跑了吧。可是徐春妮再一次被自己的想法打败了,如果真的能够藏起来、躲起来的话,庄主和马先生早就想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魏正在徐春妮的心里已成了一个象征,一个智慧与力量的化身,连他都束手无策,自己的一厢想法却怎么能够实现?!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徐春妮都想到了,最后都被她一一否定了,现在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抉择:零儿还是金儿?零儿还是金儿呢?这样一个抉择对身为“母亲”的徐春妮来说,太过残忍、太过无情、太过天道不公!
抉择,一个两难的抉择在折磨着徐春妮脆弱的神经,她望着身旁两个酣睡的孩子,如果可以她宁愿代替他们,可徐春妮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天亮之前她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她终是明白庄主和马先生为何争得那般激烈了。于情庄主定是不愿交出零儿,于理庄主也不可能交出金儿,马先生毕竟也算个局外人,故才有那般想法,然而对于自己来说,我又该如何选择?
金儿,毕竟跟着自己的日子这么久了,自己已当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是个自家人;零儿,虽说跟着自己的时间不太长,自己也是他的干娘,虽说自己也十分喜爱他,可他毕竟是个外人,终有一天,伴老送终的还是金儿。可是如果没有戚三侠,自己和金儿早就命丧野地里,尸骨无存了;如果没有魏庄主,我和金儿也不会这般被人见待,想起以前走乡窜镇遭遇无数白眼的经历,魏庄主于咱们娘儿俩不但有活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情。想了那么多,徐春妮不禁用手怜惜的抚摸着屠金的小脸,心中已有决定。
知恩图报的心理终是让徐春妮做出了决定,天明之后便告诉魏庄主,自己愿意用金儿代替零儿。正在徐春妮因下了决心儿伤心的时候,突然听得几声叩门声,连忙整顿了一下情绪,问道:“谁呀?”
只听得门外传来魏正的声音道:“徐大嫂,我来接零儿回去的。”
徐春妮思及魏正终是不愿让金儿代替零儿的,心中越发的敬畏,更感到自己先前做下的打算是正确的。连忙应声道:“您请等一下,这便来了。”徐春妮本打算此时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庄主,可当她刚打开房门,还不及开口,只觉脖颈一疼便昏死过去。
次日清晨,魏正着戚千书与张志先和邵清华一道却了今日应奉之事,并带着庄内一干江湖人士去山腰书院,道是让诸位武林豪杰相互认识一下,于是三人便领命去了。
庄内一时又清静了下来,萧常问、桥恩二人等在化剑阁内,桥恩原不知何事,只是师尊既然这样安排了也只好在这里干等着,几次有话想问,但见萧常问一脸的沉郁,也只得忍住,坐在席上百无聊赖,浑身不舒服。
今日是个艳阳天,阁内却是凉爽得发冷。桥恩实在熬不住,因为整个庄内实在太安静了,好像暗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自一大早师尊的小厮传过话后桥恩便没见过师尊,连平日里整天满庄园风跑的小师弟和屠金那小家伙也不见踪影,还有就是大师兄那沉郁的脸色,虽说平日里他就是不带笑颜,可是此时见得却是别有一番感触。桥恩望了望萧常问,又望了望院子里的明媚阳光,心中直打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只可恨当时那小厮来传话的时候没问得清楚,此时一坐便是两个多时辰,真是有些躁了。
桥恩终是忍不住了道:“大师兄……”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庭院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道:“魏庄主?”
更出乎桥恩意料的是,紧接着自己便听得师尊的回话道:“小老儿恭候多时。”
这一唱一和似的对白让桥恩吃惊不小,连忙向庭院内望去,只见已白衣女子轻纱袅袅的自空中慢慢飘下来,落在庭院之内,却是不识,可她那宛如天女下凡一般的景象看得桥恩双眼发直,惊叹不已。紧接着桥恩只感到眼前一花,魏正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化剑阁前,竟是这么的迅速,与那女子的一快一慢,却都是绝世轻功。
只见得魏正向那女子一抱拳道:“姑娘别来无恙。”
那女子只是望了望魏正,没有还礼,冷冷的说道:“交出来吧!”
在二人谈话之间,萧常问和桥恩均来到魏正身后站定,默默的注视着秋无月。只听得魏正笑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赐教。”
秋无月听后,想了想道:“说。”
魏正于是便将胡梦牛受伤,马自知治伤以及胡梦牛不幸去世的事情说了,秋无月望着魏正道:“完了?”
魏正点了点头,秋无月也不思索,其实在魏正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冷冷的说道:“这与我何干?”
听完秋无月的话,魏正心里一惊,真不是秋无月干的?那却是谁呢?于是他又盯着秋无月看了一会儿,从她的眼神中却什么也没发现,但是想到像秋无月这样的角色,根本就不屑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于是心中打下主意道:“老夫还有一事未解,待姑娘释疑之后便如姑娘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