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十七号,比之另一个历史轨迹上早了一天,蔡锷的住所被江朝宗、雷震春,一个步军,一个军法执行处的特务们强行搜查了一遍。名义上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搜查,老袁还没有明目张胆到那般地步。而是所谓有人讨债,不知房子已换主人,故而冒犯云云。
反正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蔡锷在云吉班小凤仙处得知这一状况,只是第二天到老袁的新华门告了军法执行处一状,其他什么事也没做。他也不愿深究下去,反正那是老袁授意,再抗议又能怎样?再者,他也早就猜到有这么一个可能性,故而梁栋都没有提醒与他。
蔡锷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到,那就不是蔡锷了。
同一天,袁瑛也南下了。跟着一块的,有军法执行处的几个特务。可能还负有其他任务,极有可能是就近监视西南军阀,具体内容袁瑛并不清楚。老袁也没给他提什么要求,就是让他到西南看看。显然老袁也明白,他的侄孙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大才,还是得多磨练磨练。
即便如此,袁瑛在登上列车之前,还偷偷问梁栋,宣讲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栋没有作答,答了也没用。根本不能理解,就算留个悬念了。不过真当袁瑛二十岁的青春面孔伴随列车的背影消失以后,梁栋还真生出了一股伤感的愁绪。来到这个世界也将近两个月了,与这个小子朝夕相处,兄弟之情不是什么口上说说就可以混过去的。特别他还负有另一个使命,为蔡锷带去了与西南诸将联络的书信,前路凶险。梁栋自觉他就是一个兄长,望着两条平行又相交的铁道,良久没有离去。
最后还是同样未曾离去的父亲袁绍明,拉了拉梁栋,两人才回去了。
梁栋回来,就再次钻入了宪政宣讲材料的编撰中。
终于,在国民代表开始投票国体意见之前的前五天,他把材料编好了。杨皙子拿来一看,言道:“若论西洋之宪政见识,谦之虽多有卓识之见,但终不如我精微。但论及东方学术,我远不及谦之了。虽精微处,我较之谦之熟稔几分,但真知灼见差之太远,无可比拟。”
梁栋笑笑:“那我们去模范团吧!”
模范团驻地。
大较场上,搭了一个主席台。帷幕上方,写着几个大字:“宪政宣讲,树人树德。”梁栋看了一声,古怪一笑,他来这可不是来树什么“德”的。主席台上摆了几个椅子,在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瑟,那位败家的太子爷,也就是如今第二期模范团的团长袁克定,正安坐于正位上。
梁栋一行来了,他也不站起来,只是淡淡说道:“等几位将军过来了,你们就开始吧!”说罢,他晃了晃身子,把西服拢了拢,大概有些寒气,不太愿意来这里。但是,作为第二期模范团的团长,他不是他老子,日理万机不用来这里,他还得做做样子。
不一会,小段彰武上将军段香岩、第一期团副陈光远等人也过来了。
梁栋还是第一见到段香岩,留有一撇小胡子,一个相当标致的人物。可惜,这个家伙啥能力也没有,只会拍马屁。当年还在小站,他每日清晨必定会到老袁那儿问安。一日,老袁,问他,不是儿子为何天天来问安?他打蛇随棍上,立时解释道:“父母生我,公栽培我,恩谊相同,如蒙不弃,愿作义儿。”老袁当时听了,只是解颐一笑,他可倒好,立刻就跪了下去,口中称父。老袁推辞不及,他也就得了“御干儿”、“干殿下”的名号。
老袁推行帝制,他最是卖力,所以得知梁栋鼓捣出来所谓宪政宣讲团,他第一个就跑来了。
梁栋也猜得到他有什么心思,最近他可是过得相当不如意,身为彰武上将军督湖北,手下却有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壮威将军王占元。王占元掌握第二师实权,致力于赶跑他这位无能的干殿下。于此,他才急忙赶来听听梁栋的宪政宣讲,看看能不能解决他所遇到的棘手问题?
陈光远闷声闷气,很忠实的一个人。
梁栋在杨皙子的引领下,与两人见了见面,于是,就准备开始他们的宪政宣讲。不约而同,众人都把目光瞧向了梁栋。
但是,梁栋的行为却让众人大跌眼镜。
梁栋没有在主席台上发话,反而径直走下主席台,赶往大较场旁边一棵大树下,搬来一个树根子,然后往士兵窝里一放,屁股一拍就坐了上去。开场白:“兄弟们,可别嫌我这个秀才坐得高!我坐得高,你们才能听得更清楚。宪政不是什么奥妙的东西,宪政宣讲就是说说评书……来来来!大家都靠近一点,我给大家讲个几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