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盛来的热情正开始退火,虽他跟大多数人一样,跑进来呆着是为了躲避外面的烈日。可他认为这里正在变成一条暗中流动的河流,主航道越来越模糊。他却像一只摇摆不定的小舟在河流中飘荡了起来…。几个学生像有了一点观画感受,歪着纸笔,倚在别的同学肩上写了起来,可不久又将纸揉成纸团丢弃在地下…那样更增加了地上的凌乱与肮脏。中央空调遭架不了人们长时间泛滥开来的热情,发出了几声怪叫!人们从陡然变热的空气中明白了这一点…低沉的“乌拉”声从人们冒烟的嗓子中再次传出,这是唱反调。伴随开来的噪音陡增了一倍!这声音让人想起八十年代杨树浦一带纺织厂里传出的机器轰鸣。其实这种自发集会的传统早年还时兴,目前已变得不时兴了,原因就是人们渲泄情感的方式起了变化,方式也多了起来。……迪斯科、夜店狂欢、性游戏、散步式游行…。电脑的出现让人们在这方面的愿望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可以看出,现在这种由热转冷的美术节氛围是主办方事先无法预计到的。在这个节日里,懒散的人群把肚子里的大量废气吐出来,增加了会场空气的污浊!人们变幻莫测的脸像万花筒里的情景,摇曳着一个个封闭中的排列组合的图形!大家明白“十七大”一开,新老接替一进行,就不再有下一次胡闹的画展了。
丁盛那幅画的位置恰恰处在人群“爆炸”的边缘,它离出门的必经之路不远,这几天也聚集了一定的人气。那些图形仿佛一颗手榴弹掷向了莫奈笔下那些着睡莲的湖面。所引爆的效果则巧妙的构成了一组难得的绘画奇观。美男之于异性、博士之于学子,高度之于国民。已为他争到了足够的人气!人们凝神迸气,琢磨起了他这幅洋溢着天才想象及古怪精灵气息的桂冠作品。“那是一颗树?还是一个人?”直到开展以来,每个不同的答案都在现场每个参观者的脑海里涌动…。或者说,它既是一颗树又是一个人!--几个讨厌的鞋钉声又在人堆中出现了!它陡增了人们的烦躁不安,这跟孩童用调羹刮在塘瓷碗璧上的尖锐声音类似,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这世上的捣蛋鬼太多了。谁赶得完?往往一种精心呵护的氛围很容易在一次纰漏中土崩瓦解。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他又一次低下头来寻觅那个讨厌的鞋钉声…。可那个“声音”到底在那呢。他低头看到的仍是千篇一律的各式凉鞋。
玄毅法师正大张旗鼓地对东医进行着“改变”!他的背后靠山就是那坐拥着东海市最佳风水宝地的大公司,东海秋水伊人广告模特公司。根据他的关于河道改向的建议,东海医学院那座辉煌的大礼堂的朝东开的大门现在得封上!还决定在它西面再开一扇大门!同时再在它的南面和北面开二扇小门。以形成阳宅风水中之“明堂正布,水口清顺”的格局。为了让这个工程顺利实施,玄毅法师还要求校方把石狮子也挪动了一下,使它离湖向后三十米远!这个方案如果实施,学校的主干道,包括大面积的休闲草坪都要为“风水改造”而让路…。这些常重都不加思索地答应了…。但据后来东医“易初-莲花”超市的人说,玄毅法师这样大改的意思是把那个仓库的风水改好了。那仓库现在用来作超市。言下之意又是想把未来超市的环境风水整好。别的都得为它让道?---难道玄毅法师与那红人施坦爱也有某种合作关系?玄毅法师还告诉常重一个意外的话题,他运用他的风水罗盘已测得大礼堂的下面原来有一座明清祖坟!常重一听十分惊讶,也十分赞赏!有祖坟,附近就一定有祖宗。常重小心冀冀地就问:“可不可以挖?”,玄毅法师马上阻止道:“不可!挖了会出更大的风水问题…。”
玄毅法师当然不可能一直呆在大太阳下指挥工程,他手里卷着几张图纸捏在手里,每天到工地来露一下面!然后就去校办或者去后勤科,那儿有泡好的特级龙井茶在等着他。看他那改天换地的大阵仗,人们有理由相信,他能让湖泊变大缩小,他能让河流改道,…就是让他再凿出一条大运河来也有人相信!在礼堂边、湖泊处已到处可闻凿石声、打夯声,还好这是在学生们考完了试,安心享受过“节”气氛中发生的事,从现在开始,湖畔边上那以往的唱歌声及读书声没有了,正被热火朝天的施工进行中的脚步声所代替…。美术节进行到中期,学校暴露出的问题越来越多,可解决起来又样样棘手。由领导召集的另一次重要会议也在校园里举行,会议的议题是:如何维护好日益老化的中央空调系统…。随着盛夏的来临,用电负荷的节节攀升,对早已老化的中央空调系统提出了挑战!第一个发现中央空调不制冷的却是市教委的宋义胡…。
因为就在美术节开幕的前一天,宋义胡副主任前来检查工作,宋副主任据说是一个特别怕热的上级领导。那天,他领着一大堆随从,沿东医的柏油路走了近二公里,看着走在前面的宋副主任边走边擦汗,后面的一批跟班们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别提啥滋味了,尤其是进入到礼堂里后,照理说原本凉爽的中央空调马上会扑面而来,为领导们防暑降温,吹干领导们脸上的汗…可姚绍欣和常重看到的却是礼堂里更闷热!更难熬,讨厌的汗液已浸湿了宋副主任背上大片雪白的衬衫,让他的皮肉与衬衫充分粘贴在一起…。这让走在后面的人看上去格外剌眼和难受。从那时起,走在后面的姚院长、常副院长的脑门上就直冒冷汗…他们预感到,这个问题不解决,安定团结要出大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