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速赶了过去，画确如那个博士讲的那样全挂了出来，点缀在“冤魂复原像”的上方。象一个一个人吊在那里。见丁盛的到来，那博士的余怒未消，不满地说：“夏科长居然为我们的画‘套’了一件多么难看的衣服，咱们的脸都被他丢尽了，这简直是在亵渎艺术！”听他这么一说，丁盛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目光投向了墙上，但他看来看去总觉得与以往一样，那博士见丁盛有些朦胧，便嗔怪地指出来道：“瞧，画框全换了不说，有些画还被他用水擦了一遍…。”。
丁盛一听是这回事，再仔细看看，就仰头笑了起来：“不假，真是被人擦拭过的，水渍还在。”
不久又来了几个硕士，大家听着那博士继续表示着不满。说心里话，每个再一次目睹此画的人，都感觉了它们与以往的不同。这个时候，夏开荣又急急忙忙赶来了，他见博士们有的表扬他，有的埋怨他，不得已又作了一回多余的解释，说那是他老伴觉得画挂了这么久，又不慎摔下来，就好意将画重新装了框，并用毛巾擦了一遍…。
博士问是湿毛巾还是干毛巾，老夏不暇思索地说是湿毛巾…。博士就跳了起来：“湿毛巾？我那画算是完了，完了，”夏开荣仍云里雾里：“擦去污渍、灰尘要用湿毛巾呵？！”丁盛见夏开荣的额头沁出了汗，忙圆场说：“人家老伴也是好意，就不要难为人家了，”
另一硕士则帮博士说：“怎么能说画上的东西就一定是污渍？”这句话让夏开荣无言以对，惭愧地低下了头。众人的诋毁还在继续，“就是，不懂就不要装懂…”，“谁叫她多此一举的…”…
“就是，可能遭到破坏的恰恰是它的色彩部分，”
“可惜，遭就遭在他老伴将人家的画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研究生们说，就是那次无知的擦拭后，“画”就不再叫“作品”了。
夏开荣回到家中，将原本还有些得意的老伴猛熊了一顿。他不敢说研究生们苛刻，只能历数老伴的无知！老伴喊冤枉，并辩解道：“那样才叫‘锦上添花’！怎么变罪过了？”“你懂个屁，整天就知道跑菜场，原先那点知识，都被你跑光了。”老伴进一步申辨：“换画框不是你们常副院长同意的吗？”
“他懂个屁！现在画画的是一帮博士，硕士，他只是大专生，”老伴也不再让步了：“博士硕士才懂个屁，你们那样的学校，聪明的越学越聪明，傻的反而越学越傻。”
“你才叫傻呢，谁叫你把那些污渍擦掉的，就是那些污渍值钱。”
“瞧你在说些啥？污渍干嘛不让人擦掉。”
夏开荣越辩越辨不清，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干嘛污渍不让人擦…。他静了静心，只给老伴找了一个貌合神离的例子来讲，他问老伴有没有喝茶的体验，老伴摇头，他接着就说，老茶客都懂，茶壶里有一层茶垢，看是一层垢，其实不然，那是长年累月积蓄起的一种物质，老茶壶尤其是有一层厚厚的茶垢的老茶壶，它泡出来的茶比新买来的茶壶泡出来的茶，味道要好。老伴经他这么一说，好像有些开窍，也把头低了下来。夏开荣接着继续说，懂了吗？
黑黑的脏脏的有一层厚厚的茶垢的壶比白白的干净的新茶壶值钱…。老伴经他这么一举例，就一懂百懂了，对老夏还有了点题外发挥：
“我看你们那儿也都象只茶壶，人越泡越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