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媛,你干什么呢。”
“我在跟这位公子要这个院子,咱们好住在里面。芸儿,你瞎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歇着去。”想来这个芸儿就是她口中需要静养的妹妹。“能不能请你让一下呢。”向宁觉得十分为难,他本不想动,不过他是经不住别人哀求的,看这样子这个芸儿是个每天吃一两米似的人物,保不住风一吹就病了,刚欲开口。这芸儿说道:“这位公子看上去很疲倦了,他若让出这个院子也会休息不好,这样我也会不安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咱们走吧。”
“这位小姐,我可以……”
“不必了。”芸儿说道。向宁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能体贴人心。那个小媛说道:“这菊花真好。有些舍不得呢。”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些算是早菊了,深秋开的会更好,等回来你到我家去看吧。”
“恩。”说罢两个姑娘挽手回去了,若是平时向宁肯定会念出‘采菊东篱下’去显示一番文采。不过现在还是困着,不一会又回房睡去了。
石敏轻轻拍了他一下,于是又被叫醒了,他看了他一眼,“怎么。”
“吃晚饭了。饭后我出去一下子。”他不经意的说道,向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晚上去做什么秘密事情。石敏到了故乡,这里是二十年前陇右剑派的故地,肯定自有办法去完成司马交给他的事情,自己什么也不会,只能当个木偶,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困了,不去吃了。”随后向宁假意问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没有的话我接着睡觉了。”
“你歇着吧。”
夜已经深了,向宁又再次被闹醒,他觉得有些痒,随后翻了下身子,又扭头睡去。感觉不是很对,他模糊的意思突然有一丝清醒。这痒时而到这里,时而到那里,飘忽不定。忽然,他明白了,这痒的根源似乎是两只手。
有人在摸他,根据感觉来说,这肯定是一双男人的手。摸得很急迫,甚至有些发抖。估计是个小偷。向宁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基于对自己瘦弱的身体的了解,他选择了退避,决定去装死人。此时为他所后悔的是自己太急于睡觉,竟然没有把钱袋解下,现在还栓到他的腰间。要是放在床边,这人拿完赶紧就走了,也可确保无恙。摸了一会儿,这人竟然还没摸到钱袋,依然在上下摸索,他既害怕又有些恼怒:老子又不是搞基的,让你摸那么久。他一时颇是为难,心说再这么摸下去这小偷是找不到知难而退还是恼羞成怒。不过冲他这笨拙而冲动的手法来说,很可能是后者。最后陷入了这种境地,摸索的动作如此之大,如果人还没醒的话,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装睡以求平安。
向宁觉得该做点什么。他准备略微转转身子把钱袋那侧露给这个小偷,完完全全的摆在上面,他小心揣摩着这小偷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手法估计是初犯,根据自己听到和学到的经验,一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会高度紧张,一些细微的变化就能引起人心里崩溃而做出过激的行为。他很假的把身子翻转,速率跟蜗牛差不多,这双手停止了动作。向宁确认已经把钱袋的位置摆在了最好摸的上方,这才停止挪动。
这个小偷于是又开始摸索起来,突然他摸到了向宁胁下的位置,随后往上摸索。这个地方对于向宁来说很特殊,俗语说的痒痒肉就是了。不知什么缘故,也许是因为这贼的蠢笨让他暂时忘却恐惧,还是太怕痒了,他不禁笑了出来,声音十分大。随后他觉得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于是把身子迅速的转过去看那个贼。
借着月光,这个人正是白天那个花匠。想来自己无意间掏出的那块金子竟然惹来祸事,看来古语所说财不外露的确是正理。这个人看到他醒了过来直看着自己,知道形迹败露,于是掏出了一把粗刀,足有一尺半长。向宁被这长相甚是骇人的野蛮兵器吓得不轻,花匠此时脑子一片混乱,仅剩的清明念头就是想让这个人死,自己好逃走,于是举起刀对着他胸口就扎了下去。求生的欲望激起向宁全身的能量,他本能的把身体往里一闪,那一刀狠狠扎进了床里,向宁顺手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取了出来。出发前考虑到此行凶险,自己比较惜命,虽然想到面对的说不定都是萧晖那样的高手,反抗根本没什么意义,不过还是略胜于无的买了匕首带在身上。他没有趁着对方刀没拔出来去刺对方,而是用右手挥动着匕首在那乱划。
“别过来,别过来。”
这个男人把刀从床身拔了出来,然后照着向宁猛刺了数次,他只得在这卧榻的狭小空间拼命的躲避。终于双方都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向宁衣衫已经被划破,在左胸上方有个不大的口子,现在生死一线觉不出疼痛,他没有力气再去胡乱比划匕首。心想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得死在这里,看着那疯狂浑浊的目光和这把野蛮的刀,觉得死神似乎就要来临。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最终花匠再次举起刀瞬间劈落下来。向宁看到他动了,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这次他已经被逼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唯一的生机就是比他快,在对方扎到自己之前率先刺入对方,他对着的是花匠的咽喉。
双方同时挥出了最后的必杀一击。
相比三十余岁的常年干体力活的花匠来说,向宁那柔弱的手臂所爆发出来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不过结果却出乎意料。
刹那间,向宁看到自己用右手握着的匕首贯穿了这花匠的脖子,那把长刀已经掉在地上,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绝望的眼睛,还有那血淋淋的已经露在外面的匕首尖,对于向宁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刺激。他当下就昏了过去。
石敏在窗外,对于自己借着月光那射入花匠虎口的一针很是满意。时隔二十年,陇右剑派最有名的医者,能把《灵枢》倒着背的人又回到故土。再度印证了自己‘一针生死’的绰号。这个左手光明右手暗影的人踏入天水,第一次行动没有露出悬壶济世的医术,而是展示了自己阴厉的杀人技,似乎是命运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到来无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