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已严重超载。随着一声汽笛鸣叫,咣铛咣铛,一串声响传来,车箱之间拽紧了,蒸气车头便恰如一头巨大的钢铁老牛,鼻唇中和牙缝间,在啃哧啃哧地不断喷着粗气,吃力地拉起长长的车体,慢慢动了。
到了晚上,也没下车的人,战美与四个女生脸碰脸地靠在一起,宛若几棵小树苗子一样,紧紧竖成了一堆,只能站着打一会儿盹。好在,前后左右都如同密密的树林,任车摇晃,竟也无了跌倒之虞。
杭生个小,上车后就爬上了行李架,好不容易蹭着边坐下,可屁股下的地方,小得只能搁下两根手指,夜里经常在迷迷糊糊中掉下来,一下便落在站着的人头上,又被人家一举手就送回原处。
卫国和几个男生本想钻到座位下睡觉,可早有人,只好作罢。便像战美她们一样,东倒西歪、前俯后仰地立着睡着了。
一天一夜又一天后,这趟列车到了终点站郑州。
卫国他们只好下车,再想法去北京。
疲惫不堪的他们由红卫兵接待站安排住在车站旁一个学校里。
在学校食堂吃了专门接待红卫兵而免费供应的一顿饭后,他们来到住宿的学校礼堂。
礼堂门外,他们排队,每人领了一床被子。
进了大门,就见礼堂里没有座椅,却铺了一块一块的大苇席,满满一地的红卫兵小将,男生这边,女生那边,席地而卧。卫国他们便照葫芦画瓢,分开男女,寻到空席,铺上被子,一半垫下,一半盖上,刚一倒头,便就睡着。
不想,次日清晨,他们竟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碰到了早已出发多天的高南下他们。
南下瞥见他们,本想躲开,却来不及,便主动迎上来,哈哈笑道:你们也上北京吗?咳,我们是先在这里串连一下,再去北京!
不料,战美却毫不留情道:你们不是直接上北京吗?哼,没本事挤上火车就承认好了,还说在这串连做啥子,真沒得意思!
南下就边说边转身道:行,行,你们的本事大得很!我倒要瞧瞧,谁先坐上车到北京!
便就走掉。
作者题外话:假如您们还喜欢此书,烦请收藏、投票、留言,还能增加您的积分到交易中心换U币,而U币可购买任何书的上架内容。十分感谢!
欢迎阅读我另外的书《迷》、《回望》、《炫人生》、《恋爱的风景》。
第四章第三节卫国领他们爬货车上北京。货车上,战美的光头,大放“异彩”,后来,还“传染”了别的女红卫兵……
果然,这四方通衢的郑州市虽是当时全国最大的铁路交通枢纽站,然而,去北京的车却难上的很。
卫国本想骂几句粗话解解气,可想想自己如今不是普通男娃儿,而是红卫兵串联队的队长,因以前看过一点唐诗,就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呀……
战美一听,就讥笑道:坐不上火车,跟人家蜀道有啥子关系?再讲,都到了中原大地了,还啥子蜀道呢!却又叹道:不过,现在蜀道都通了火车,我们坐过来也没啥子多难嘛,可从这里上北京,咋个这样子难呢?
高杭生便高声道:上车之难,难于上青天;串连之难,难于上北京!哈哈。
微胖的杨和平却严肃道:杭生,瞎讲啥子?
卫国望着车站,愁眉不展,倏地,眉头一展,有了主意。
他叫众人上饭馆去饱餐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然后撂下钱和全国粮票,便领着大家沿客站铁轨来到了铁路货场,开始打听马上去北京或北京方向的货车。
可想不到,问了半天,多是正在装卸的车组,竟没有当天去北京方向的货运列车。
然而,他们的举动却引起了不少滞畄此地、急不可耐的各地红卫兵的注意。他们也跟了过来。
这时,在一个工人老师傅的指点下,他们又去了更远处的列车编组站,这才顺利地找到了一列即刻北上的货车。
卫国的串联队与各地上京的红卫兵小将们,都高兴地匆匆爬上了这列敝蓬车箱的货车。
他们兴致勃勃地坐在一堆堆的生铁块上。
这时,随着蒸汽车头的气笛,呜地一声嘹亮响起,从车头那边逐次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这是各车箱的挂钩被拉紧,车便动了起来。
接着,有的货车箱上的红卫兵就唱起了毛主席语录歌和*的歌曲。
火车逐渐加速了。
可在这时,战美却哇地大叫一声。
卫国等众人急忙看去。
只见她的军帽已被火车带起的气流卷到半空,越飞越远。炎炎日下,她尽露一颗青白亮闪的光头,耀眼夺目,煞是惹人;炙炙风中,又像被热浪猛地掀掉了盖头的乡下新娘,惊抱住头,慌乱不堪。
车上,不少各地红卫兵小将皆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战美刷地蹦起来,这下却似乎变成发怒的小秃鹫,双目圆瞪,缩身躬背,蓄势待发,恶狠狠地向众人环视。
在战美那要利爪挠人一般的目光中,卫国和他们串连队的红卫兵不再笑了。
然而,别地来的男红卫兵们却笑得更凶。
战美就尖声道:你们笑个啥子?不就是我剃个光头嘛!对不对?难道只许你们男的剃光头,我们女的就不能吗?这是哪家的道理!
话声一落,竟招来各地女红卫兵的一致鼓掌与同声欢呼。
战美的脸上霍地乐得像开了花。她对着那些女孩晃晃光头,又举起红宝书,左腿弓、右腿绷,摆出奋勇向前的姿势,笑道:女战友们,你们瞧,我这形象比那些男红卫兵还强吧!我剃光头,就是为了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所愄惧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而且,我认为,这才是最美的革命本色!
女生又是一片叫好。
有的女孩还大声喊道:我也要剃成光头!
可有一个眼镜男孩却怪里怪气道:啊,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