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见战美依然不理她,才低头,拿出身上包里的一份报纸,转头,跟卫国认真地道:卫国哥,我就先回去了。这份红总司战报,是4号勤务员和杨芝队长叫我带给你的,叫你看看。
卫国却道:你干嘛马上就走哇?又接过报纸道,给我报纸干啥子,这上面有啥子重要的事情吗?
红英本欲就要离开,听后却倏地转头,先朝战美小心而又有些惭愧地笑了一下,才轻声道:哦,战美姐姐,真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我们的4号勤务员和杨芝队长还说过,如能见到你,也请你看一下报纸,因这期战报上重点报道了你的英勇事迹呢!
战美还在仰面瞪天不理他们,闻言一愕,不由越发狐疑与警觉,便扭头瞠目道:你说啥子?你们“红总司”的小报关我屁事,干嘛登我的啥子英勇事迹?!
卫国亦不觉奇怪地瞅住红英。
红英就打开报纸,微笑着向她解释起来。
原来,自打远志与杨芝知道战美在武斗中救了卫国他们的事,就向总部做了汇报。总部为了瓦解“工总司”,亦为了鼓励己方士气,马上抓住了这个鲜有的“典型”事例,开始在广播里、小报上、传单中,大力宣扬,广为传播,几乎将战美塑造成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巧妙进行反戈一击的巾帼英雄,甚至,都快把她描绘成一位潜伏在敌人之中的优秀的“地下党员”了……
红英讲这些的时候,一旁的卫国就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嘻嘻地笑,还紧紧地凑在了红英身边挤着看那报纸,于无意中,尽露出对红英甚是亲密的态度。
这时,正瞪着他俩的战美,猛地一下蹦了起来,呼地一把夺过报纸,双眼赤红,咝啦数声,就将其撕成碎片,然后,高声叫道:华卫国、卫红英……我、我从来就没救过你们!……我就是救癞皮狗,也不会救你们的。你们听着,从今天起,你们和你们的头头都别痴心妄想了,我永远也不会跟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我更不想和你们俩人在一起,永远也不!
嚷完,她就呼地冲下了台阶,又一阵风地奔出了宿舍大院。
卫国和红英却留在原地,目瞪口呆,四目相觑……
随后,他俩赶到大门外,正好开走一趟公共汽车,战美早无影无踪。
两人想想,因“红总司”的任务紧急,便赶紧返回自己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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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五节战美竟在广播里大骂卫国与红英,甚至弟弟杭生……
在“红总司”占领的市委大楼里,隔着用砖封死的窗户,再透过自己大楼上四处安装的高音喇叭的广播,每天24小时,仍能听到楼外“工总司”高音喇叭的回击声。特别是对方在市委大楼不远处的那个大水塔上安放的十几只高音喇叭,对“红总司”威胁最大。双方便这样打着广播大战。
卫国随红英回到大楼刚几天,听到对方的广播里,骤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
卫国仔细听听,那竟是高战美在叫喊。
他一愣神,不由思忖,她莫非现在已成了“工总司”的广播员啦?
其实,卫国想错了。她不是播音员,是播音员不小心时,她一把抓了麦克风,便在广播里大吼起来。
因为,自打那天她忿然离开卫国家,也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组织“工总司”。然后,像一个“愤怒版”的祥林嫂,逢人便控诉“红总司”的“罪恶行径”,尤其是华卫国、卫红英,甚至还有自己的弟弟高杭生。说他们为了策反她,不惜把她在战斗中用灭火器抛击敌人后,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也间接帮助了失去了战斗力、并有生命危险的他们三人的行为,变成了一个卑鄙的政治阴谋,歪曲事实,颠倒黑白,企图用来诬蔑与瓦解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工总司”。这可真是无耻之极。
特别在头几天,她气得发疯,无论怎样滔滔不绝地谴责他们,仍心不痛快,恨不得去寻着卫国和红英咬上几口。
然而,她心里是明白的,她之所以生这么大气,纵然有以上原因,但真正的缘由就只在华卫国和卫红英身上。她就是不愿看到他俩在一起。这个卫红英显然喜欢华卫国,这可真令人烦恼、讨厌万分,可华卫国显然也喜欢卫红英,这更叫她怒焰冲天、火冒万丈。
于是今天,当她路过“工总司”的播音室,见当播音员的好朋友谢小铃从门内向她投来好似充满同情的一瞥时,鬼使神差,她的积怨瞬间就爆发了,便犹如一只被逼急了的傻鹿,闷着头就闯了进去。
随即,她抓起了广播话筒,趁谢小铃还没反应过来,便对着麦克风大吼道:你们“红总司”的这些走资派的孝子贤孙们,你们现在给我听着,我是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工总司”里的一个革命小将高战美。我今天要骂你们了一一因为你们全是些大傻瓜、大蠢猪!你们都上了阶级敌人和跳梁小丑的当了!所以,今天,我要专门来骂你们中间的几个超级大坏蛋。第一个,就是个叫华卫国的家伙,他自以为聪明,其实充其量,顶多算个又呆又笨的跳梁小丑;第二个,不足挂齿,不过是条令人讨厌的女小爬虫,叫啥子卫红英;最后一个,只是一只不听话的、很小很小的小臭虫,叫做高杭生。可他们三个,自不量力,胡说八道,指鹿为马,还痴心妄想,妄图用他们的谎言和诡计来对我进行恬不知耻的诬蔑和陷害,以达到人人皆知的、你们“红总司”的那个丑恶目的。但你们都瞎了狗眼,因我现在不仅回到了革命造反派的阵营,还有力地戳穿了你们的这些荒谬绝伦的可笑谣言!真是高兴之极,真是大快人心啊!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不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她刚才那愤怒的滔滔骂声与此刻这尖利的少女笑声,穿透了正在播放的*的激昂歌声,通过超强功率的扩音器放大,被无数个高音喇叭播出,竟在几乎整个省会南城市的上空回荡,显得那样的突兀刺耳、异样怪诞。
然而这时,天低云重,阳光朦胧。于是仿佛,这伴随着*战歌的咒骂与尖笑,便在云下,厚积勃发,随之向上,直冲天穹……注定要成为*中南城市的一道“奇观”了。
此刻,市委大楼里,卫国与红英便无意中听到了战美在广播里这些突然的叫骂与嘲笑。俩人不觉都大吃一惊,一时,竟不知所措。
卫国先是怀疑自己的双耳是否出了问道,即而才又气又恼起来。
红英却很快就不再惊诧,嘴角又挂上习惯的微笑,没说任何话,只是关心地看着卫国。
忽然,卫国与红英就见杭生也气哼哼地撞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