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间府大牢在司间府的后部,单独的一个院落,南北有两排房舍,其中北舍一排是大牢,南舍一排有刑房两间,除外,有牢头的一间单间,还有司间官的两间办公房间,两间看守牢房武装军卒的卫兵房,最后一个大间是供狱卒和守卫军卒睡觉的的住房,里面长长的一个大通铺,用木板搭的。
刑房内,各种刑具摆满了整个房间,当间一个炭火炉,熊熊的炭火向外吐着火舌,在这三伏夏日,把屋子烘烤得犹如蒸笼一般。
炭火里放着两把青铜的烙铁,那三角形的铲形头被烧得通红。
几个大汉精赤着上身,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牛犊短裤,露着黑乎乎的胸毛,站在两旁,犹如阎罗殿里列在阎王身旁的凶神恶煞,其实,他们就是阎罗殿里的厉鬼到了人间的化身。
如果这几个大汉是小鬼,那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就是阎王爷。
刑房正中站着一个大汉,他身高八尺,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黑塔一般。往脸上看,一张端端正正国字脸,两道浓浓的扫帚眉,那两道眉毛,几乎粘连到了一起。
在韩都城方圆百里,任何盗匪贼寇,只要见到了这张脸,见到这样的眉毛,他的祈求就是希望爹妈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来,能够逃过此人的追捕;如果不幸落到此人手里,他的祈求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早死,早脱生,早投胎。
但如果,你连死都死不了呢?
那你只有祈求,你身上的肉不是你自己的,或者你的痛感神经失去了作用,全部麻痹了,再或者,你本身就是一块青铜。
别忘了,就是一块青铜,到了卫杰的手里,也是能炼出汁的。
卫杰是谁?
司间府司间左卫尉,两年前任司寇府司寇卫尉,因功绩卓著,让盗贼强人闻风丧胆,被司间府司间左卫尉韩广真发掘,调任司间府任一名杂役,半年后擢升司间军卒,一年后升司间校尉,再一年后升任司间右卫尉。
而两年前提升他的韩广直,只比他高了一阶,仍然在司间左卫尉的任上。
刑房当中的刑架上,吊着一个人,浑身上下脱得精光,正在受刑。他浑身上下满是刑伤,上下无一块完整之处。
卫杰的身边站着一个笔录,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念道:“张放,生于韩厘王九年,今年二十八岁,家住都城西水门街,有妻张氏,儿女各一,小本经纪,以贩瓜卖果为业,原籍武遂。”
卫杰摆下手,那笔录停下。
卫杰走到那个面前,说:“实际上,你不叫张放,而叫张坊,你不说话,就以为我查不出你吗?哼,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你是武遂人,对不对?
六岁的时候,你死了父亲,你父亲死是因为乡里有一个豪强,说来也是你的一个远房堂叔,他看上了你的母亲,常常来骚扰你们家。一次,他趁你父下地干活,偷至你家,强行污辱了你母。你父亲气愤不过,去衙里告状,哪知那个豪强早已买通府衙上下,反将你父暴打一顿,你父受不得气,又着打致病,回家没几天,就死了。父亲死后,家里就剩下你母和你们姐弟俩。你那堂叔再也无所顾忌,干脆就住在了你家,霸占了你母亲。你母亲受欺不过,连气带侮,隔一年,就也死了。只是她没想到,她死后,你姐弟沦到更悲惨的境地。
你的姐姐顶替了你母亲的位置,被那个堂叔强行占有,一直到她嫁人的时候。她嫁了,把你也带走了。
你随着姐姐过了两年,那时,你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终于有一天,你和你姐姐留书一封后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里,你在江湖东飘西荡,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听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当然,这点苦和罪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在这三年里的最后一年里,没人知道你在哪儿,去了哪儿,我无法查证。但有一点我敢确定,你时刻不忘报仇二字,你这三年在江湖上混,一直都在寻找能帮你的人,寻找能帮你的强大势力。
我猜测,很可能这段时间让你找到了——秦人那里。
三年后,你回来了,你回来的第二天,那个乡间的豪强,也就你的远房堂叔,家里遭了难。天刚刚黑,他们家就被一伙蒙面强盗强行闯入,他们杀人放火,强奸女眷,连你堂叔的一个七八岁的孙女也没放过。死的最惨的还是你那个堂叔,他全身的肉被割得一条条喂狗。
之后,你又消失了一段时间。
你再出现,就来在了新郑,并做了一名小贩。
上月初七到二十七这二十天里——”
卫杰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问:“张放,实话告我,你去了哪里?”
“楚都郢。”
卫杰冷冷地说:“郢都哪来的许多羊肉?”
卫杰抓到这个人,纯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