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这一天,田浩一大早就带着三十几名侍卫出了雁门关一路向北而行,跟随他的有尉迟孝廷、秦开山和王铁柱三位将领,柯里木台兄弟也在队伍中。田浩是应草原依里罕部汗王腾格尔的邀请去参加六部会盟的。
原来,南蒙草原九部拒绝依附突厥进犯大唐,已经同突厥和北蒙各部交恶,为防突厥报复,腾格尔汗王决心依附大唐,所以他派自己的儿子赫里格通过柯里木台兄弟同田浩接触,在确切了解了田浩的意思以后,腾格尔联络南蒙其他五部会盟,并正式邀请田浩参加。会盟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这一天。
中秋时节,天高云淡,蒙古草原无边的绿色延伸到天际,让人心旷神怡。正是草籽殷实,牛羊肥壮的时候,秋风过处,低伏的草木中时而现出野兔、袍子、羚羊的身影。人和马都显得异常的兴奋,侍卫们撒欢似的在草原上纵马驰骋,追逐着野兽,尉迟孝廷、秦开山也忍不住少年习性,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田浩和前来迎接的赫里格并骑而行,欢快的谈笑着,他胯下的赛雪却异常的沉静,似乎不屑于搭理那些无名的小兽。
腾格尔汗王对田浩极为重视,以接待天朝使臣的礼节来迎接他,每隔三十里就搭一座彩棚,备了茶水酒食供田浩一行歇息,腾格尔的大儿子利雅在半途相迎,设宴款待田浩以后又陪同他继续上路,腾格尔亲率部落贵族首领在寨外三十里迎接田浩。
会盟的地点选择在依里罕部落营寨西南的格里格牧场,六顶银灰色的大帐围成一圈,拱卫着中间的一个金顶的豪华大帐,银灰色的帐篷是六部首领的营帐,中间的金顶大帐却是专门为田浩预备的。
当天晚上,腾格尔在自己的营帐设宴给田浩一行接风洗尘。
巨烛火把将大帐照得通亮,浓烈的酒香混合着烤肉的焦香从大帐的缝隙中冒出去,飘散在大帐的四周,几只牧羊犬贪恋这酒肉的香气,围着大帐转磨磨儿,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腾格尔和田浩两几并排坐在大帐的正前方,下面左手是尉迟孝廷、秦开山和王铁柱以及柯里木台兄弟,右手是利雅、赫里格和依里罕部落的几个部族首领。每个人面前的几上都堆满了酒肉和鲜果,在大帐靠近门口的空地上,巨大的炭火盆上用铁条吊着几只羔羊,羔羊身上刷好了调料,在炭火的烘烤下嘶嘶的冒着香气。
酒宴气氛友好热烈,主客双方你来我往,将赞美的词语和一杯杯美酒灌向对方。蒙古少女的歌舞刚退,蒙古汉子的摔跤表演又来了,众人趁着歌舞喝得兴高采烈,酒宴进入高潮。腾格尔汗王兴致很高,接连喝了十几杯烈酒,他借着灯火打量身边的田浩,见他态度谦和,举止得体,位尊不骄,生得又是一表的人才,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端起酒杯高声说道:“田大将军年少才高,赴任一年就屡立奇功,真是旷世少有的大英雄。我蒙古人最敬重的就是英雄,来,老夫再敬你一杯。”
田浩举杯应道:“多谢汗王夸赞,您老伯英明决断,不慑服于突厥人强压,如今又联合各部会盟,如此英雄壮举晚辈敬服,晚辈回敬汗王。”
“干、干、干!”满场众人齐声响应。
腾格尔兴奋得双眼放光,乘着酒兴说道:“自古美女爱英雄,本王不才,有一个女儿名叫明珠,人如其名,她象珍珠一样的美丽。如果大将军不嫌弃,老夫想做主,成就你们这一桩姻缘!”
将女儿嫁给田浩是腾格尔预先盘算好的,明珠长的清纯美丽,是他的掌上明珠,周边部落的几个王子和突厥王子都在打她的主意,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不过腾格尔觉得这些人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一直没有答应。他详细了解过田浩的品貌为人,觉得只有他才配做自己的女婿,一来给女儿找到了合适的归宿,二来就此同大唐建立了牢固的关系,其他各部也会更紧密的团结在他的周围。此事原本该私下里询问田浩的意思,可腾格尔今日见了田浩,比自己预想的还好,兴奋之中忍不住当庭说了出来。田浩闻听,觉得有些突然,不由面色通红,尴尬的说道:“老伯美意在下心领了,不过田浩乃朝廷委派的戍边之人,临阵收妻那是犯军法的事情,此事万万不可。”
腾格尔此时方醒悟到自己突兀了,可话已出口,不知如何转圜,尴尬的说道:“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田浩当众拒绝了腾格尔的提亲,有些犯了众怒。明珠美丽,是不少部族青年暗中爱慕的对象,哪里见得她受丁点的委屈,席间几名年轻人俱都面露不满之色。一名壮汉忍不住起身上前冲田浩抱拳说道:“在下拓拔汉,早闻将军是千里飞骑大破突厥的英雄,想当庭向将军讨教几招,也让大伙看看,你这英雄是否浪得虚名。”此人乃是依里罕部的骑士首领,也是部落的第一勇士。
田浩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招惹了众人,赶忙谦和的说道:“英雄之名不过是大家的抬爱,在下武功低微,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他当庭示弱大出众人意料,拓拔汉更是满脸不屑的神色,那尉迟孝廷见拓拔汉嚣张无礼,心中不忿,起身说道:“那汉子别走,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田浩见尉迟孝廷出头,怕他出手过重,出言说道:“尉迟将军,今日是同草原盟友亲善,并非杀场,你出手要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否则军法从事。”
尉迟孝廷憨应一声:“得令,我不伤他就是。”
两人对话分明是暗示拓拔汉根本不是尉迟孝廷的对手。拓拔汉心中恼怒,大吼一声,一个健步窜到尉迟孝廷身前,挥拳就打。尉迟孝亭自幼练武,力大无穷,正是打野架的行家,他矮身闪过拓拔汉的拳头,返身一个扫堂腿将拓拔汉撂倒在地上,拓拔汉起身又猛扑上来,却被尉迟孝亭顺势抓住拳头一个侧背摔了出去。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尉迟孝亭都是一招就将对手放倒,拓拔汉被摔的七昏八素,晕头涨脑,自知不是对手,羞红了脸悻悻的回了座位。依里罕部落众人败了一阵都觉得面上无光,腾格尔身后一名壮汉又站了出来,此人是腾格尔的贴身护卫,力大如牛,摔跤是把好手,他自忖不是尉迟孝亭的对手,于是指着身材偏瘦的秦开山说道:“大将军麾下想必各个都是高手,我想向这位兄弟挑战。”
腾格尔也想找回一些面子,于是说道:“今日会盟,田大将军是贵客,你就和这位兄弟摔上几跤助兴吧。”
田浩见腾格尔发话了,也不好阻拦,只对秦开山点头示意。秦开山上前,沉稳说道:“在下向这位壮士讨教,还请手下留情。”
壮汉也不客气,先是弯腰摆了个起手式,然后扑上前抓住秦开山的双肩,想将他搬倒,秦开山表面文静瘦弱,其实一身精肉劲力十足,他也不取巧,反过来抓住那汉子的双肩,双膀一较力,竟生生将汉子的身体翻转90度,然后一个别腿,将他摔倒在地。只一个回合那汉子就知自己不是对手,他趴在地上乘秦开山不备,猛的扑到秦开山脚下,双手一托,竟将他的身体抛了起来,众人一声惊呼,却见秦开山身体在半空中曼妙的一个翻转,已稳稳的站在了当地,众人齐声喝彩。那汉子偷袭却没有得手,大失颜面,自知不是对手,正犹豫着是否该接着斗下去,秦开山却见机抱拳说道:“兄台手段高明,在下佩服。幸亏兄台手下留情,否则恐将我摔怀了。”秦开山处事沉稳,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草原人心直,最敬英雄,那壮汉心中感激,红了脸说道:“你这将军武功高强,让我佩服,你如不嫌弃,我愿认了你这个兄弟。”
秦开山双拳一抱说道:“你是草原上的英雄,在下当然愿意和你结义。”
拓拔汉也端起酒杯冲尉迟孝亭说道:“喂,那黑汉子,今日我败得心服,你愿不愿意认我做兄弟。”
尉迟孝亭憨厚笑道:“你也不差,是个好汉,我愿意当你的兄弟。”
腾格尔见几人欢好,也赶紧借着台阶说道:“哈哈哈哈,几位都是英雄豪杰,我草原部落与大唐亲善,本来就该是好兄弟,来,本王敬各位壮士一杯。”
四个汉子当庭将酒饮了,相互揽着肩膀亲热无比,气氛重又和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