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我连他为什么要写书都不能理解!你跟我说说?”
“别开玩笑了大哥,这个……我……嗯……”
“怎么了?”骆杰的目光死死地钉进岩子的眼里,象在挑衅一个无力还击的弱者,又象在挑逗一个无知而无助的少女。然而语气沉重,令人窒息,“你说实话,干爸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讲过什么?”
“啊?”岩子瞪圆了眼,与其说是一付吃惊的表情,不如说很可爱。
“没有啊,干爸写书怎么会要跟我讲什么?闲来无事就写了呗!”
“闲来无事?”骆杰又开始玩味地笑。
岩子不高兴地扭过头去,风来吹起发丝,掠过脸庞,若隐若现的美;拂过肩上,不轻不重地撩在骆杰的手背……
“不说就算了!”骆杰不看岩子,手却理摩着岩子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正常,但很自然,口吻也如梦呓般带着朦胧的柔情,“我走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了,干爸身体不是那么好,你要劝他少抽烟,天气越来越冷,他腿上的老毛病又该犯了,你多经心点,还有叫他别熬夜,写那么多书干吗?又不靠它吃饭!阿飞和阳仔你也帮我管好点,尤其阿飞,那小子服打,别跟他费口舌,阳仔嘛……”
骆杰喃喃至此,目光斜瞟岩子,似在审察岩子有没有听他说话,果然岩子心不在焉,眼睛盯着干爸的书,嘴唇微微嗫嚅,心思更不知飞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我在交代你呢,你在干吗?”骆杰瓣起岩子的脸,眼里燃起两团火焰,神情冰冷似铁,他绝不允许自己说话时别人开小差,换作往日,他的拳头早上去了!
岩子了解这一点,也不曾触犯过大哥的规矩,但他今日也有些反常,不回避大哥威逼的眼神,不露出一点妥协的神情,不卑不亢、不温不火,“我一直听你说呢,但你要我劝干爸别写书,我办不到!”
“你办不到的事我会交代你吗?难道非要我恭维你,说你终于入了干爸的道,一直以来深得干爸的信赖,比我这个做大哥的强多了,你才肯帮我劝干爸?”
骆杰说得很激动,岩子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是什么?我的老大!”
“你怎么了,大哥?”
“叫你老大啊,还要再听一遍吗?”
骆杰的拳头已经捏了起来,但没打下去,可以海k不该海k的人,但不可以动眼里含着泪的人,这是骆杰自己也认为最没道理的一条打人原则。
“我还没打你呢!装什么可怜?”
“我没装,本来就可怜!”
弱弱的一句话,应该配一付弱弱的表情,可是岩子异常平静,甚至面无表情,是最深沉的悲哀吧?悲哀到不可名状!他是真的很想接着念书呀!
“大哥,你真不知干爸为什么写书吗?那不是他想写,是咱干妈的一个梦。干妈活着时一直想写书,也的确写了好些,可是每本都只有个开头,也就两三章吧,干爸就是想帮她写完,帮她完成这心愿。这也许是干爸能为干妈做的唯一一件事了,所以我非但不会劝阻,而且会尽力协助干爸。”
这不是完整的解释,岩子心里还有一句话,只有协助干爸写书,我才能堂而皇之地出入书房,偷空得闲地翻阅那书架上一本又一本的书籍,这是我能触碰书本的唯一机会,也许将成为我回忆学生生涯的唯一线索……
岩子的泪终于掉下来,夜色衬着这两滴清露,凄凉更凄凉、无助越无助,然夜色茫茫,懒得料理这世间苍凉!
“算了,当我没说过,干爸要写书也好完成心愿也好,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一走,啥事都扔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骆杰夺过岩子手上的书稿,头也不回地下了天台。
岩子不由好笑,说来说去,大哥终是口硬心软,刚才要他把书稿放回去,他就觉得是受了差遣,这会子还不是照办?自家兄弟,撑这面子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