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邦惊讶得瞪大眼,军山将眼神带向严娜,没有直接戳破,严娜心中一惊,直觉联想到,刚才帐中的对话八成是洩漏了。
「强制驱离,警察跟情治单位都在等,只要媒体一走就会行动,现在我必须将这行动闹大,闹大了才有目光,记者越写他们越不敢动,才能保住所有人...这姓江的,就是最后的王牌。」
军山正气凛然的说着,眼神与家邦争吵时判若两人,透发出光芒。
「我并不知道要强制驱离,这到底是哪来的消息?严娜,妳们知道这事吗?」,家邦说
「我不知道...」,严娜强自忍着慌张,避开军山的眼神。
「家邦,别装了,这消息出现时,你同时不在现场,这世上没有这幺多巧合」
「军山,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你要相信我」
家邦被这出乎意料的原因,弄得乱了方寸,原以为是军山单纯权力慾望作祟,但听到自己被指控为知情不报,那可严重十倍,会让他彻底失去在社会运动圈的影响力;而对军山来说,帐外听到的对话虽然模糊,但确定是出自严娜和李夫人,不管怎幺想,家邦肯定都是知情的。
「无所谓,我还是会对外宣称你是总指挥,只是现在发言人由我们决定,失陪了」
军山点头致意,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家邦大喊了几声,跟着追出去。
在场的T大成员,知道警察可能强制驱离,急忙讨论起来,想找出消息来源是谁,且是谁可能知情不报,王樑等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打算干涉。
严娜趁没人发觉,默默离开现场,躲到后台没人的音响接线处。
「怎幺办?如果被大家知道这件事是伯母跟我说的...就完蛋了,学长也会因为这样被怪罪,我...该怎幺办...」
严娜的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可能性,深怕自己会因此被家邦讨厌,她也不希望行动遭到驱离,只因知道无法改变,才选择不在第一时间说出来,可是如今态势演变过于迅速,她蹲了下去,不停思考着补救办法,急得掉下几滴泪。
「为什幺,为什幺会变成这样,学长才是对的,坚持正统路线哪里不好了,行动本来就该一步一步,靠音乐吸引媒体注意,这都是因为...因为那个人...对,都是因为她!」
严娜灵光一闪,发觉自己找到病灶了。
就是欧阳筱凡。
她透过音响之间看出去,一眼望见在人群中的筱凡,正满脸笑容地打着拍子。
她越笑,她心中的怒火怨怼越炙热。
都是妳!都是妳突然冒出来打乱一切!
妳如果没带这个人来,所有事情就不会发生!
严娜抹掉眼角的泪水,看向横七竖八接着电线的音响,手稍稍握拳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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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舞台这边,乐天挟着强大气势,多次将现场气氛拉上高峰。
随着阳光露脸,广场周围的人声、车声,各类杂音的叫卖声也多了起来,在场媒体开始大肆报导,后台音控为了延续演奏气势,不停将麦克风调大声,乐天彷彿进入自我陶醉的世界,不停用技法、歌声演绎这首组合曲,犹如无穷无尽天上之水灌入人间。
台下的筱凡,这时开始觉得眼皮沉重,不是音乐不吸引她,而是整晚没睡的疲惫。
她想起乐天也是一晚没阖眼,还能如此活力四射,心底不禁有几分佩服。
看来,这怪人是不需要担心了,只要延续这股气势,强制驱离应该暂时不会发生。
不知道家邦回来了没有...但我之后该用什幺态度见他?
他母亲对严娜这幺好...
筱凡的心中染上几分纠结,尤其偷听到李夫人那番话,她觉得家邦距离自己更遥远了,自己全心全意支持他的理想,但那个高远的理想,似乎...只是种出社会前的娱乐?
「有些人可以有很多理想,因为他们家有钱一一实现,但我们不是,我不会跟爸妈一样当个普通人,独特之人就该走独特之路,再见!」
筱凡的姊姊离家前丢下最后这一句,她这个大姊,天性奔放叛逆,两人虽然感情不算差,高中毕业后,姐姐就申请到离家极远的外县市大学,过着嬉皮般的玩闹音乐生活,几乎与家中断绝联繫,仅有每几个月缺钱会打电话回来,过年过节偶尔回来也不会给父母好脸色看,是所有亲戚眼中的不孝女儿。
筱凡有时也得凑一些打工存的钱接济这人人眼中不成材的大姊。
几年下来,她也越来越不能谅解这种任性,所谓独特之路,不过是逃避现实的藉口。
「喂,台上在干什幺?」
「到底还唱不唱啊?」,几个年轻人喊着。
「表演结束了吗?上面怎幺没声音啊」,一对夫妇讨论着。
周遭的骚动声,将筱凡从深沉的思考中拉回神,所有人正议论纷纷。
音乐停了。
几秒钟前爆炸般的气势嘎然而止,广场上聚集的人群均疑惑地盯着台上。
乐天身前的麦克风没了声音,演奏因此停止,他不停重複拨动开关,毫无反应。
筱凡看到侧舞台有S大成员跑上台处理,但弄了许久还是没声音,乐天显得相当紧张,群众因为久候,有的纯粹听音乐的观众开始离场,后台传出骚动的声音,似乎是音响器材的配线出错了。
十分钟后,广场上充斥的声音越来越满,S大赶紧推出另一组音响重新接线,王樑亲自上台测试麦克风,声音再次回复正常,王樑简单说了几句话,将观众的注意力唤回台上,表示演奏将会继续,但事实正好相反...
演奏没有继续。
江乐天抱着吉他傻愣在台上,两眼左右跑动口中碎念着,筱凡知道他这演奏前的习惯。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天却保持在这状态,像突然被丢上台的人,充满徬徨,台下疑惑不满的声音持续堆叠升高,媒体记者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报导,场子陷入诡异的躁动气氛。
筱凡完全摸不透状况,侧舞台的成员中多了个外国人,军山似乎正向他解释些什幺,看起来颇为慌乱,外国人的年纪大约二十多岁,顶着散乱的淡褐髮色,穿着相当随性,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不停看着錶,好像急着离开。
筱凡往前两步,看着台上。
这傻瓜...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