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怎幺努力都没用,再怎幺哭喊都枉然。
杨冠玲摇着头,颤着身子,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办了,真的,完完全全没有办法了……
无力地闭上眼,捂着脸,不愿去看,不愿再想,此时,已然什幺都无法改变,什幺都命中注定,就只能这样颓然地摊坐在地。
真的是……什幺都没有了……
「──痾?等等,你说你想要当皇帝?现在吗?」
那光芒突然迟疑了起来,扩张停止。
突生变故,若严脸色刷白,剎时愣住。
他皱着眉,正想回话,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声音插了进来,万分唐突怪异。
「……我说徒儿啊,你怎幺就那幺不听为师的话呢?」
杨冠玲睁开眼睛,就见那团光芒旁站了一身着雪白道袍的中年男子,随着渺渺苍烟,脸孔渐渐浮现。
此人竟然是张子房。
「据许负所言,徒儿你的确是该当皇帝的,」他捋了捋白鬚,摇头长叹,「可不是现在啊,孩子,不是现在啊!」
「而且,话说回来,我们这儿还有个特殊情况……」
他突然斜斜扫向那光芒一眼,胁迫道:「我可是有说错?」
那光芒似是怕极了他,忙赞同道:「没错,没错,你这时间搞错了,真的不是现在。」其音调微弱细薄,与方才根本呈现强烈对比,「好好张先生您请……快请……要做什幺都依你……」
「那好,女徒儿,该你上场了。」
张子房弹指出声,毛绒绒地身影陡然跃出,竟然是小仙贝。
而于又一阵白烟过后,一个少女缓缓在杨冠玲眼前浮现。
那人与她有着相同的面貌。
是张嫣,真正的张嫣。
杨冠玲看傻了眼。
她冲着她,绽出了抹含蓄而香甜的微笑,轻声道:「这是我修练时暂时的幻影。」
伸手牵起杨冠玲,她低声道:「记得吗?我们曾见过。」
「如今,你要走了,我也只能腆着脸,要回我的肉身了。」
她缓缓垂下眼眸,喃声道:「……过去欠你们的,我都还清了。」
杨冠玲听得一愣一愣地,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看见了她身后,那个总是笑得比阳光还温柔灿烂的男子。
衣袂飘飘,他的身影浮渺中带了些许真实。
终于,恍然大悟。
「刘盈……」
杨冠玲眼神迷茫,怔怔的望着他,几乎是看癡了。
一饷凝睇度年华。
原以为早已枯竭的泪水不由自主夺眶滑下。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自光芒后踱来,男子依旧如记忆里般英俊,笑意清澈如水。
「你……还活着吗?」
杨冠玲抬起脸,瞇着眼,眸底因泪珠而闪着波光,有些傻气的询问着。
刘盈静静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嘴角仍旧带笑,波光漾然。
「……比起所有,用命换,的确是最大的牺牲。」那团光芒突然缓缓道着,似在补充说明着。
「那、那……」抑制不住哽咽,她还有许多话想询问,却见他轻轻地拾起她的手,紧接着缓缓握紧,彷彿永远也不肯放开。
「来,我来带你回家。」
温润的语气落下,抚开了惨云黑雾,融化了少女所有不安慌恐。
掌中暖和舒适如旧,是值得令人信赖倚靠的温度。
这便是最真实的他。
杨冠玲突然间想明白了,此时已然什幺都不用问,什幺都不用怕。
因为已经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好……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她边哭边点着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揉着眼睛,一步一步地跟着刘盈走向了光团中。
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她脚步突然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挺胸朝前,只觉得身子一轻,灵魂浮了出来,她神情平静而安详,眸中澈明清境,再无任何留恋。
其实,穿越不过就是一场梦,于梦中,她也曾毅然决然,她也曾大彻大悟,她也曾痛彻心扉。
可如今,梦做完了,该回家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笑流年。
人生不过如此矣,归去也,归去也,往事挥别,红尘如烟,唯倾杯,不过一樽还酹江月。
莫回首,勿念昨日,只争往后朝夕。
两人携手步进了光晕之中,光亮幅度大为急缩,渐渐地,他们的身子开始模糊,随着又一声惊雷,便彻底消失了。
可有人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看到她在最后一剎那还是回过了头,却怎幺也看不清她的脸。
「不!不……!」
若严彷彿发疯似的,挥舞着手,急于去抓取什幺,却是什幺也碰不着,什幺也拿不到。
镜花水月华胥梦,开到荼靡一场空。
「孩子啊孩子,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是想抢也抢不到啊……」
张子房的叹息瀰漫在整个空间。
有嫣红鲜血自那不断挥动的手掌间顺着纹理缓缓滑落,滴声若泪。
凡心已动,妖力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