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原音，终于重现04
他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彭炫妹，就是梦美。」
林揖辰眼睛瞪得好大，我赶紧补充，「我没疯，我真的没疯，彭炫妹也没疯，虽然我们都快了。」
我从郑恬佳婚宴后，去城隍庙求籤开始说起，除了彭炫妹造成的连番闹剧、她一定要在一月二日前回到过去，更不忘强调我和老哥如何再三验证彭炫妹确实不是现代人，更不忘举出类似护照证件的「旅券」来加强论点。
「以上这些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还有更劲爆的事实。这件事，彭炫妹，或者梦美，还不知道──她是你的亲生奶奶。」
我拿出林誌玄老先生的信件，交给林揖辰。他接过将厚厚的信纸摊开，难以言说的事实，摆在他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足以让我从北门街的灯火中，辨认出天上其实还有稀薄的星光。
林揖辰放下信纸，折妥后还给我。
「我奶奶，彭炫妹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
「嗯。」
「妳们是对的，照她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大暴走。」
尖叫？昏倒？去林老先生坟前大闹？强迫我带她去观落阴，把林老先生的灵魂拖出来拷问？我想像彭炫妹可能的反应，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黎忆星，我也要告解一件事。」
「嗯？」
「我骗妳的，这个声纹比对资料是我掰的，要比对声纹，最好让受测者讲或唱一模一样的句子，才能得到最精準的资料。我撷取同一段声音的图形，複製贴上，看起来当然一模一样。」
「林揖辰！你！」我推他一把，指掌触碰到他湿冷的衣服，又心虚地降低声音。「你这骗子。」
「我不这样，妳怎幺会老实说。妳一定暗自发誓要守口如瓶。」
他说对了。
「你觉得──怎幺样？关于彭炫妹是你奶奶的事实？」
我偷偷看林揖辰的侧脸，他沉默不语，下巴的线条坚毅，但紧抿的嘴唇，和如同星光般的眼神，透露心底正波涛汹涌。
「其实，我真的宁愿是我脑袋错乱，这样只要吃药一切就恢复正常了。」我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希望，不管彭炫妹能不能回到昭和时代，都要让世人听见她的歌声，但是，又不希望她以『黎云声婚姻的第三者』被世人知道。」
「除了她的歌声，我也很希望能听到妳的声音。」
「又要鼓励我出团唱歌，还有不要模仿别人吗？」
「不是只有我奶奶才是耀眼的星星，黎忆星，妳是黎明天将亮时的一颗明星。」
我心里一热，有点不好意思，低低地回了一句早该说出的话──
「欸，林揖辰，我还没向你道谢过。」
「谢什幺？」
「郑恬佳的文定喜宴上，谢谢你邀我唱我老爸的〈云归何处〉，在众人前唱他的歌，一直是我的心愿，小时候，我老爸总说我长大一定会开演唱会，我和他打勾勾，到时一定会唱他的〈云归何处〉，虽然这首歌太冷门了，很少人听过。」
「这首歌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是真心喜欢这首歌。」
「什幺意义？说来听听，快点。」
「是──哈～～哈啾！」林揖辰打了个冷颤。我伸手一摸，糟糕，在十一月底的夜晚，他被我弄湿的衣服显得更寒凉了。
我拉着他起身，帮他点了杯热腾腾的黑糖姜汁鲜奶，「别说了，你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别感冒啦！」
「谢谢妳。」他拎着热饮，竖着外套衣领，钻进车内，无比慎重地说；那模样，让我错以为，他是骑士，而我是赐下丰厚赏赐的公主。
我应该要说声：「没什幺的。」但我的喉头卡住，突然发不出声音。如果今天我打翻饮料在江山博身上，我大概得道歉三天三夜；如果我买饮料给江山博暖身，他大概是直接拿过去大口喝，直到喝完把空的饮料杯拿给我，都不会正眼瞧我一眼。
我点点头，「明天见。」
我看着林揖辰驾车离去，隐隐觉得相当期待明天，却又觉得自己的一番期待不太妥当，像是小时候偷吃糖果却害怕被妈妈发现，于是，走回家前，我掏出手机，传了Line简讯给江山博──
「最近还好吗？（三颗爱心）」
然而，不知凌晨几点，我睡前意识朦胧地瞥了一眼手机，江山博仍然已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