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好聚好散吧
转动门锁，踏入屋内，我低头脱掉鞋子，却隐约听见声响。我抬起眼来，赫然发现何先云也刚好从房间那头走向客厅。
我们四目相交，然后我很快地垂下眼睑，将左脚的鞋子也脱下，然后两只脚一起摆好，放到一旁的鞋柜里。
「下午好。」何先云抢先发话了。
我挺直身子，忽然感到一股压迫和紧绷——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在被阳光洒得一片明亮的屋内，更显苍白。
我缓缓走向他，看了那张纸一眼，正要开口，却听见他这幺说道：「我拿回来了。离婚协议书。」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在沙发坐了下来，也把包包放下。他跟着坐到我的不远处，也是静静地凝视着我。
这瞬间，气氛是尴尬的。明明离婚已经是彼此的共识，但当关係真的要在眼前走到终点的时候，我竟有一丝难堪。感觉一切都被摊在阳光下，令人想要逃避。
但毕竟离婚还是我希望的结果——我很快地就收拾了心里那股複杂的情绪，把手伸向他，摊开来，「给我协议书，让我仔细看看内容。」
何先云微微一愣，然后略显正经地说道：「徐馥，话先说在前头……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签了这张纸后我们就毫无瓜葛，但后续的财产问题，都需要我们去沟通和解决。」
听到这句话，我是有点想笑的。结婚容易离婚难，这个道理从高中学民法的时候就再清楚不过了，最让我感到可笑的是，「沟通和解决」。
明明是因为不懂得沟通，我们才走到离婚这一步，我们却要在离婚后花时间学习沟通。这不是很可笑吗？
「我知道。」我答，「协议书给我吧。」
他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轻轻将纸搭到我的手上。我轻轻收拢手指，捏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张，放到眼前，这才发现何先云已经提早签好名字、也盖好章了。
「如果需要帮助，我有一个认识的律师可以替我们处理。」何先云说。
我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读着内容。看了没多久，我忍不住抬起头，问道：「离婚后，你有什幺打算？」
何先云困惑地望着我。
「……我是说，既然都离婚了，你不打算和陈瑀琳复合吗？」
他盯着我，忽然挤出一抹苦笑，「我没想这幺多。」
「可是，她想跟你复合。」我说，「如果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就要和她说清楚，否则只是耽误人家的年华。」
「……徐馥，该说妳善解人意，还是真的恨我入骨了？」何先云的语气里有着自嘲。我眨了眨眼，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种事，不是妳该操心的。」何先云叹了口气，「看到妳如此无关紧要的模样，我会觉得……是我真的伤了妳太重，所以妳现在才能这幺心如止水。我知道这是真的，但我……说白了，我对妳是愧疚的，所以不敢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使妳恨我入骨，也别告诉我了吧。」
我诧异地望着他，却见他露出了一抹微笑，掺了一点苦涩。
「……我不恨你了。」在陈瑀琳出现的那时候，我的确是恨他的。但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此刻，我早就知道我们的关係演变至此，绝不只是其中一个人的错。
「那就好。」何先云又再一次微笑，然后说道：「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迟了很久，才扬起了一抹淡笑，「嗯，好聚好散。」
最后，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和何先云这段算不上太长的婚姻，至此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