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殊不敢想。这一想,她就再也定不住了。
肖和娜这次过来当然不止是聊天那样简单。最近的新闻她也在关注,然后竟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那个与沈时久有着血缘关系的女人名叫伍敏,自小家境贫寒,没读过几年书,十八岁就开始在夜总会坐台养活自己。因为有一张令人*的脸,她曾是风月场所里最红的小姐,被道上的一个大哥看上,收作了情妇。
那个大哥出了名的狠,对情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不顺他心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二十三、四岁,已是阅男无数的年纪。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看透一切,事实上,越是这样,她们就越发饥渴地希望能遇见一个可以拉她一把的贵人。所以在伍敏的眼里,沈筠——也就是沈时久的生父是她想要爬上的一条豪华游轮。
可惜游轮承载的是别的女人的心,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搏君一眼。这便是命,命中注定她伍敏只能做个坏女人。能怀上沈筠的孩子,对她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当然,也亏得她从中做了手脚。
伍敏自然把沈筠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自小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活着,不像其它有钱的公子哥那样骄纵跋扈,反倒干净得像是那书里写的白马王子,所以伍敏觉得只要她有了孩子,哪怕他对别的女人再痴情,他也一定会负起这个责任来。结果一场人为的车祸,美梦变成了泡影。
其实这些都不是肖和娜所讲的重点,重点是伍敏在这之前生过孩子,自然是那个包养她的大哥的,不过那混账老子不肯承认,于是小孩跟了妈的姓,姓伍。
肖和娜说:“没想到吧?伍向阳居然是沈时久同母异父的兄弟。”
无殊眼睁睁看着咖啡杯摔在草地上。
肖和娜又说:“那个道上的大哥是八年前死的,一次火并,被仇家捅了二十几刀。捅他的人随后人间蒸发,其实是被安排送去了国外。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沈时久明明知道伍向阳是谁的儿子还将他留在身边,真是够自负。看吧,不用多久,世道又得变。”
肖和娜这话说的是一点也没错。摩天总裁沈时久以故意杀人罪被法院起诉后,伍向阳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清理起门户,情形就如同当年沈时久接管南菁会一样。与此同时,摩天董事局正式罢免了沈时久财团副主席及总裁的职位。
隔日,律师将一份固定资产及股份转让授权交给了无殊。看着那些天文数字,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项名目表,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拿出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短短一天时间,她成为了这个城市最富有的女人。
这算不算是达成了最初的愿望?
无殊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再见任何人,包括北堂皓。他现在应该忙得不可交,沈时久不在,他是时候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位子。无殊不愿再连累他,不见面也是为了他好。
案子开庭这天,无殊倒是异常平静。她先是起床洗涮,换了身平时不太穿的米色春装,而后驾车去附近的美容中心打理了一下有些干燥的皮肤,并将一头长发剪成了短碎发。在场的理发师们在目送她出门后,挤在一起足足议论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同情她,也有人羡慕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经历的。或许,他们的爱情会在将来成为电影制片人挖掘的对象。
将来有多远,无殊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这个世界依旧会像往常那样转动着,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有一个期限,没有永远的悲痛,也没有永远的欢乐,活着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去明白这些,并接受这些。包括,尚未发生的事。
她一步一步爬上墓地的高坡。
这里躺着她的母亲和父亲,墓碑上两个鲜红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改变。愿他们在天有灵,父亲已经追上母亲的脚步,不再留有遗憾。
开庭半小时前,法院旁听席已经坐无虚位。不过伍向阳及习天宇等人并未到场,倒是陈意明早早地便坐在了前排位置。他自然是来看沈时久落魄的样子,不过今天的他和往常有些不同,少了几分狂妄,多了几分世故的稳重。他见无殊在他旁边坐下,也只是笑笑,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的意图。
无殊弯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坐直身后,淡淡地问道:“老师也来了吧?”
陈意明摊摊手:“当然。”
无殊慢慢咧开嘴角:“他到底还是输给了你们。”
陈意明眼睛微眯,看着她良久,渐渐露出一个意味高深的笑来:“其实赢家一直都是沈时久。”
这话从陈意明嘴里说出来让无殊有些意外:“我不明白。”
陈意明举起一根手指:“因为他还有筹码扳回这一局,就看他舍不舍得拿出来。”
无殊暗暗吃了一惊:难道他们知道沈时久手里有他们的毒品交易视频?
其实这正是她所不敢想的问题,沈时久不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对付陈意明,怕是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希望国际警方通过这条线索将毒品网破获。
无殊不再和陈意明交谈,只是看着尚空的被告席。
九点正,法官以及陪审团、控辩方律师各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