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游夏怪好笑地看他,站起来还不忘嘱咐道:“怕什么,放心大胆地踩,不就是个盒子。”
说完了他好像又想起啥关键,手指头翻了几下把身上一件对襟鼠灰提花毛葛的褂子开了扣,脱下来抖落抖落,叠成个方布垫搁在了崔略商左腿上,然后施施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胡琴一拉起来,松香末子纷飞,铁游夏这件衣服八成不能要了。
崔略商耳根子发热,慌慌张张地扭头扫了眼其他的乐师,大家伙都商量好那般没一个往外瞧的。
他转过头来,上牙磕住下嘴唇暗笑,还用鼻子哼叹了一声。
——既摊上了,认栽呗。
FIN.
☆、做琴
作者有话要说:琴筒这个东西吧讲道理可以卸下来安上去兼换来换去,活得非常自由,当然依声制琴确实有,但我不知道实际怎么操作...
崔略商进了自在社约莫两个月后,找班主请了长假,足有十天,神秘兮兮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临出发前,他还选了几段戏,非让成崖余和冷凌弃唱。冷凌弃还好,因着崔七辈分在那,说让唱就点点头认真唱,直唱得嗓子都要冒烟。成崖余原本也没多言,后来瞧见冷凌弃唱到没了脾气,他心里反倒起了火。
“崔老板,你有心我们感激,但这么练法,不成。“
崔略商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照旧拉着琴央他唱,一段完了还拿个本子写写划划。
后来他就出去了□□天,回来时候提着个崭新的行李箱,好像还是洋货。铁游夏终于把人等回来,很有些高兴,这几天各位来串场的师傅,和他的板鼓合得都不痛快。
“去哪快活了?”
铁游夏看那人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桌上,吐了口气才打开,本来就好奇,这下更觉得新鲜。开箱一瞧,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布包袱,有长有扁。
崔略商献宝一样挨个揭开,又说是难得一见的顶好白紫竹,又说是上等乌木,还有什么乌宵蛇的皮,纯手制的丝。
铁游夏等他滋悠悠地说完,才呵呵笑道:“你要换琴?”
“欸,”崔略商盯着他挑了片刻的眉,懒得再多言的样子摆摆手,竟又把箱子仔细收好,一个人就这么走了,留下铁游夏呆不楞登不知道说错了哪句话。
总共就两句,也能错?
他再见到那一堆竹子又是半个月后了,也不再是竹节蛇皮,变作了两把漂亮崭新的琴。
——这不还是做了新琴?
崔略商从制琴师傅那取回它们后就一直不停手地把玩,还把自己用惯的老胡琴摆在一边,和引介新朋友似的像模象样地让三位认识了一下。
大清早就这样,铁游夏躲在门口确认了那人精神状态没啥问题才走去吃早饭。
吃完饭回来,崔略商在院子里拉琴。
看了一上午剧本和谱子,崔略商在院子里拉琴。
等到月亮都爬树梢了,崔略商还在那拉琴。
合该他们今天没戏,这是要把之前欠的份儿都补回来。
铁游夏遭不住了,天都漆黑了,就那点半亮不亮的昏昏月光,崔略商还在拉琴。他只好端着支蜡烛走出来,夸张地打个呵欠。
“还不去歇啊?这么晚,宝贝玩腻就不新鲜了,明儿再练。”他说着帮那人披了件马褂,又使劲在崔略商右肩膀捏了捏。
崔略商轻轻叹气:“还是不熟,不像自个儿的,小二青陪我一路长起来,新东西就是麻烦。”
小二青,他那把旧旧的琴。
铁游夏其实很想问他,既然如此,何苦请人做新的琴呢,虽然都是好料,又拜托的制琴大师,可不还是自己用顺的最舒服吗?
但他没说话,只是推搡着崔略商进了屋。
两天以后,在成崖余刚到后台的时候,崔略商握着新琴来了。
“成老板早啊,”他先问了个好,才拉过张凳子坐在那人一侧,又道:“您自管上妆,我拉几下您过过耳。”
“今天戏码您都熟,咱们合作得也好,我不必听。“
成崖余说话间手也没闲,眉毛涂了,眼勾了,他今天去蔺相如,额头上还添了一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