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询问的语气,只是陈述事实,尤离自知瞒不过,低低地嗯一声,“很不想。”
萧四无道:“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难道比跟傅红雪说要难?”
尤离眼中又浮现出那种不明来由的自卑,“我若跟你说,叫你弃了多年执念,岂非自不量力……”
萧四无胸口闷闷,“良景虚,你的要求我几乎从没拒绝过。”
“何必一直妄自菲薄?”
尤离道:“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
“但是我害怕。”
他似叹似哀,声音荒凉如燕云寒夜里的孤月——
“你若……不在了……”
“我怎么办?”
良景虚终于学会说这样动人的情话,却也给了萧四无巨大的打击——他一直告诫着,要他好好活着,不要再为了一个人生或死,世上没了这人,良景虚依旧可以活下去。
以前的“这个人”是江熙来,这样想来萧四无早已成功,然而现在“这个人”变成了萧四无自己,情况不但变本加厉,连一直讲道理的四龙首自己也陷了下去。
萧四无沉默了许久,侧身坐在他身边,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了那把飞刀。
没有开刃,银亮小巧,带着一点点温度。
半响,他笑出了声。
尤离还沉浸在忧怀里,闻声抬眸,“笑什么?”
萧四无问:“你知不知道沉刀池在哪儿?”
尤离自然知道太白有个沉剑池,然沉刀池却是闻所未闻,“世上有这个地方?”
萧四无把飞刀缓缓放回他手心,声音绕在他耳边,呢喃生温。
“在这里。”
他收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有些时日的薄纸,窄窄一条,良景虚的笔迹,来自昔日洛阳的满城国色天香,短短八字。
刀客轻笑而语:“其实有这一句就够了。”
白纸黑字,已成了现实——
他朝山河,
奉尔为王。
他的执念不多,也不少,这也算一个,人生哪会有那么圆满,能圆满一个就已足够。
他是如此想,那么他的对手呢?
傅红雪也有执念,他的刀客生涯,浪子之身,高处不胜寒,若有个人在二十几岁就已有能力和勇气来挑战他,再过十年,定能有一场刀者的盛宴。
他未必欣赏萧四无的为人,却也会尊重他的刀。
然他见了尤离一面,回来得快而焦急,燕南飞正在门口等他,日光琐碎,然而站在阳光下,他依旧戴着斗笠,抱着苍黑的剑鞘静立。
闻听脚步声就转身,迎了两步,“如何?”
傅红雪道:“你大可以坐在屋里等我。”
燕南飞道:“反正也没事干,在屋里等或者在这里等也没有区别。”
傅红雪道:“尤离说——”
“你曾对萧四无动杀心。”
燕南飞坦荡道:“是。”
傅红雪道:“他说,以后你我不要去他那里。”
燕南飞点头道:“那便不去。”
傅红雪道:“你不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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