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他所求的道太过苛刻,还是他本身便与这世俗格格不入?
云天青心乱如麻,脑海中时而浮现出昔日同门把酒言欢的画面,忽而又转换成刀剑相向、冷眼以对的姿态,令他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境。都言道世事如棋,可是最莫测不过人心二字。
云天青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寒冷的风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之内,窜入他的五脏六腑。虽然他素来畏寒,但如今这有寒冷可以令他的头脑维持清明。
且不论今后如何,他只相信眼前所做之事便是他贯彻之道。
而云天青只会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如今琼华派危机四伏,将貘兽带在身边显然不妥,但是派中也没有合适的可供它藏身之所。云天青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行至后山,将它带来了此处——
思返谷。
云天青苦笑一声,如今派中人人自顾不暇,想来除了自己,应是不会有人想到此地了吧。
他走上前去,拨开从前自己在此地用来藏酒的土坑,将幼貘小心安放在内。
“你且安心呆在此地,待我寻得合适的机会便会带你出去。”
那幼崽似是颇具人性,撒娇似的轻声叫唤了一声,果真便蜷缩在洞内不再动弹。只是一双眼睛依然乌溜溜地将云天青瞅着。
云天青的心不自觉地便有些发软,伸手轻轻拂过它的头顶,轻声叹道:“人人都言妖邪可怖,可我却觉得妖邪却常常比人心更易懂。”
他站起身将洞口小心掩好,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后又会忙起来了,尽量努力保持周更吧
☆、决裂
人究竟可以麻痹到何种程度呢?
云天青见过客栈里的喝得醉如烂泥的流浪客。即便喝得不是最烈的酒,或者即便喝的酒并不足以醉人,但是心若是想醉,喝多少酒都是拦不住的。
只是那些失意的醉汉们虽然颓丧,但是眼神依然还是活的。至少还有活的证明存在。
而如今,云天青重新站在卷云台上,看着与梦貘依然缠斗的弟子们,只觉身体如堕冰窖。
这些弟子的眼神已经死了。
身体依然活着,然而已与行尸走肉无异。仿佛地狱无常的傀儡,永远只重复杀戮的动作。神智早已不复清明,更听不清云天青的呼唤。
云天青苦笑一声,这样的人,便是所谓修仙得道之人了吗?
他抬头看向玉石台上一赤一蓝两道剑柱,脑中百转千回,渐生一计。
是日深夜,已经维持了整日剑柱的夙玉回房休憩一个时辰。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得敲门声。夙玉打起精神将房门打开,不由讶异道:“天青师兄?”
云天青脸上并没有往日嬉笑神情,只是神色平静道:“师妹,深夜叨扰,只是有要事相商。”
夙玉忙道:“既是要事,是否入房内详谈?”
云天青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师妹,冒犯了。”
关上房门前,云天青再次左右小心打探一番,才步入房内,将门关上后神色便凝重起来:“师妹,随我离开琼华吧。”
夙玉心头大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异神色:“师兄,此言当真?”
云天青点点头:“此事我已思忖良久,虽然携带双剑逃跑乃是下下之策,但是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一旦带走望舒剑,剑柱崩塌,仅凭羲和无法网缚妖界,修仙大梦自然化为泡影。”
夙玉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叹息道:“不错,长老们无法回心转意,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这样实在是……”
云天青苦笑道:“胆大妄为?叛逆师门?云天青早已是他们口中的叛徒,不在乎多上这么一条罪名。”
夙玉担忧地看向他:“天青师兄……”
云天青道:“我知道,这的确让师妹难以承受,我也并不会奢求你一定同意。一旦宿主带着望舒离开,长老们必会立刻知晓,并且倾尽全派之力追杀,且不论无法重返师门,或许终此一身都只能携带此剑漂泊……”
夙玉摇摇头:“我明白师兄的意思。若真能以夙玉此身为代价换得琼华太平,阻止这场生灵涂炭的噩梦,夙玉在所不惜。但是师兄,你……真的愿意离开玄霄师兄吗……”
她虽然脸上还是平静的,可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攥住桌角的指节却用力得发白。
云天青的心一下子便被揪紧了。
从一开始谋划此事的时候,他便不曾考虑玄霄二字。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他无法面对得知此事的玄霄会作何反应,更无法面对离开玄霄的自己。他无法想象,当玄霄得知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私自离开琼华,心中该是何等震怒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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