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忘了铺进去。那棺材那么凉那么硬,硌到了父皇怎么办……”
“……”
“父皇一人躺在棺木里。他生前爱极了热闹,躺在那样狭小的棺材里,寂寞了,没人说话,会不会觉得难过?”
江柳江岸面面相觑,沈玲珑却道:“你如此伤心,何不也抹了脖子去陪他?”
江柳江岸:“啊别!”
夏随锦浑浑噩噩地回头,看桌上朴实无华的短剑,挪步走过去。
江岸大惊失色:“仁王爷,你想想你娘,你死了,她可怎么办?你想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你莫管他!——他爱抹脖子就抹脖子,横竖是死,哭哭啼啼与轰轰烈烈都是死,你看他选哪种?”
沈玲珑又走到桌前,抢先一步取走短剑,调转剑尖,对着夏随锦的心口。
“你要还有骨气,就拿这剑杀死柴龙锦。宴前辈怎么死的,你就原模原样戳进他的心口,要他血债血偿。报仇之后,你才有脸见宴前辈,宴前辈才死得瞑目。”
夏随锦猛地抬头,道:“我甚至找不到柴龙锦,怎么报仇?”
“——那你就是废物!”
短剑“嘭咚”扔到桌上
“废物留着无用,你自行了断吧。”
说完,沈玲珑转身便走。
江柳、江岸目瞪口呆
“你二人傻愣着做甚?还不快走!——这种废物有什么可看的?!”
余晖散落,日落西沉。
夏随锦走到禁河,看到虞芳站在石桥上,背负荷华剑,身姿挺拔修长,远远望去如一抹苍茫飘渺的月色。
他做出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走近石桥。虞芳似有所察,忽地回头朝他羞涩一笑,喊:
“小苏!”
竟是一脸的纯真与不加掩饰的欣喜
夏随锦恍惚了片刻,才道:“你一直在这儿等吗?”
“是的。我在等你,等了好久。”
“那你……”
……知道我没有父皇了么?
知道,他们已救不活了吗?
夏随锦觉得眼中温热,滚烫的泪液润泽了酸痛干涩的双目。
虞芳似呆了一呆,急扑过来,拿衣袖慌忙地擦拭他的脸,安慰:“不要哭,小苏。我知道的,曾经姥姥走的时候,我也这般难过,娘说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态,总有一日她也会走的,教我……逝去的无法挽留,唯有眼前的,需珍之重之。”
“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难过?你再这么哭,宴前辈也不会活过来。”
虞芳纯粹而天真,懵懂又无知。
夏随锦莫名觉得心寒,心中突然翻滚出恶毒的恨意。他咧开嘴,如同微笑一般,问虞芳:“你的爹娘死了,你也不难过?不会伤心落泪?……如果今日死的是你爹,你还——”
“不会的!”
虞芳突然斩钉截铁地回答,说:“爹死了,娘会一起死。他们生生死死都是一双人,至于我……兴许会觉得寂寞,但不会同你这般难过。小苏,即便今日死的是你,其实……我也不会难过。”
夏随锦惊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副棺木里不会是你一人。我陪你,生生死死都陪你,你死了,我会追随你而去。”
此时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日掉下断天崖,他所看到的,一同坠下的白影,原来不是错觉。
“只有你不是你的时候,我才会觉得难过,会伤心落泪。”
“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