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沫一边啃苹果,一边突然开口问道:“欸,顾樾,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啊?”说完,程子沫好奇地瞪着眼睛,仿佛这一句问话只是临时起意,无心之言。
顾樾沉默顷刻,随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难道舍己为人不是基本操守吗?”
程子沫撇撇嘴:“好吧,随便了一一你这种高尚的情操,我这样的小人可理解不来。”
顾樾正想说什么,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吵闹声,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单晓幸高兴地捧着一大束花,在门口站成一个“大”字:“Surprise!”
顾樾:“……”
程子沫:“咳咳咳咳咳……”
这个阵仗有点儿大,程子沫一口还没嚼细的苹果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顾樾无奈地给他拍着背,奈何力道太轻,非但没有作用,程子沫反而觉得喉咙里更痒,一把拍开顾樾的手,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一整杯进肚,程子沫舒了口气,抹抹嘴巴:“呼……感觉好多了。”
顾樾顿时表情微妙。
程子沫没注意到,站起身来像个女主人似的迎接客人,门一关上,这间不太宽敞的单人病房立即显得逼仄了起来。
一班来了十几个人,每人都买了一捧花,摆在桌子上,顾樾端坐在一簇簇盛开的红色白色黄色和粉色之间,本来有些苍白的容颜竟也神奇地显出了些红润的气色。
单晓幸一坐下,就好奇地问顾樾:“喂,顾樾,开学那会儿你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打架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呢……”正在倒茶的程子沫突然一阵装腔作势的咳嗽,单晓幸嘿嘿笑着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对他的威胁和警告置之不理,继续问道,“这才过了几天,怎么一下子就伤得这么严重,住院了呢?飞来横祸?”
程子沫把一次性纸杯塞进他手里,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溜溜的:“难道舍己为人不是基本操守吗?你们班顾樾啊,高尚着呢~”
顾樾笑而不语,大概是默认了。
单晓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一脸真诚地问:“欸程哥,那我要问你一件事情了,顾樾他舍己救的那个人是谁啊?顾樾伤得这么严重,他还不来看望看望?这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明知故问最讨厌,程子沫忍住把杯子倒扣在他头上的冲动,黑着脸咬着牙说:“老、子!
天地良心,单晓幸是真的冤枉了,他真的没想到顾樾会舍命救程子沫,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俩人还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说起来程子沫也纳闷,这顾樾实在是太高尚了些吧,他不过示软求和了一句话,顾樾就真的肯宁愿自己死也要让他活下来?这也太无私了吧?
这么想着,程子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病床上的顾樾。顾樾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Chapter10
顾樾出院那天,喜大普奔。程子沫任劳任怨地照顾了他一个多月,虽然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那颗浪荡惯了的心,早就向往外面的自由了。
顾樾虽然请假了很久,但是也没落下课程。程子沫帮他把课本带过来,自学就足够。
程子沫为顾樾跑来跑去办理出院手续时,顾樾靠着拐杖站在医院门口发呆。突然一个巴掌落在他肩膀上,程子沫嫌弃地说道:“走吧,小瘸子。”
顾樾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问:“去哪儿?”
程子沫毫不犹豫地回答:“去我家啊!”
在顾樾沉默的注视下,程子沫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家被□□弄成了一片废墟,他这一个月以来医院酒店两点一线,也没怎么回过临江苑小区。
顾樾被砸晕过去了,没有亲眼目睹天花板塌下来的惨烈场景,但是想想也能知道炸过的房子没什么好下场。
程子沫尴尬地挠头:“哈哈……那什么……我家现在好像不能住了……”
顾樾叹气:“那我家呢?恐怕也不能幸免吧。”
一说这个,程子沫想起来了,举着三根手指头肯定地道:“你放心,我看过了,你家绝对完好无损!”
顾樾挪动拐杖,将重心放在上面,往前慢慢地走着:“那去我家吧。”
程子沫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顾樾突然回头,笑里有些揶揄的味道:“和我这种虚伪的人同居,会觉得不舒服吗?”
提起黑历史,难免有些不君子了,程子沫揉着鼻子重重地咳嗽一声,瞪着一双桃花眼:“喂,顾樾,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是谁说我的救命大恩人虚伪了?报上名来,我绝对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顾樾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程子沫忽然在恍惚中想到了“风情万种”四字,同时本能地用力点头,一脸真诚。
果然,不出所料,顾樾只是微笑而没有继续追究,拄着拐杖走,程子沫慌忙扑过去,搀住他的胳膊,动作多少有些谄媚讨好。
等到下了出租车,站在临江苑内那个可以将8号别墅与9号别墅同时一览无余的拐角处时,顾樾才真正地感受到了眼前这幅画面的冲击力。
不只是顾樾,程子沫这两个月忙得团团转,现在也是头一次认真审视爆炸以后的自家别墅。
只见8号别墅内寸草不生,满地荒芜,目光所及处,是一片草木烧成灰烬后露出的灰白色,没有一个生灵得以侥幸存活,一段一段的树干横在庭院中间,别墅倒塌了一半,完全成了一址废墟,原来的墙壁颜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灰扑扑脏兮兮的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