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在这等着,我去叫了镖头过来。”说完也不等越吟答话便走了出去。
越吟站在大堂里,往四周看了看,这个地方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桌椅看起来都很陈旧,柱子上的红漆也脱落了。方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镖局里的人都出去押镖了,可看这落魄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生意的。院子里的那颗桃木和这宅子一样有着沧桑的年代感,树干粗壮,根系虬结,竟然没有枯死,挂着墨绿的叶子,想是早已开过一树花了。
越吟的目光刚从那桃树上移开,就见那老翁引着一个人,从那廊下往这边来了。跟在老翁后面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应该比那老翁要年轻的多,但头发却也是白发多黑发少了。
那男人进了大堂,老翁便对着越吟道:“这位便是你要找的,我们的总镖头罗旌。”
越吟对着罗旌拱了一下手:“罗镖头,晚辈越吟。”
罗旌也抱了一下拳以作回应:“越公子有何事找我?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什么来往。”
“确实没有过来往,”越吟站直了身道,“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罗旌摆出一副让越吟接着讲下去的样子。
越吟从腰间将那枚木簪拿了出来,递到了罗旌的面前:“罗镖头可还认得这件物什?”
罗旌的表情在一看到越吟拿出来的木簪时便变了,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越吟。“这件东西,越公子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我父亲交给我的,而父亲是从刘晟刘前辈那接手的。”越吟看着罗旌道。
罗旌在听到刘晟的名号时,眼睛睁得更大了,连嘴唇都微微张开,颤抖着问:“你父亲可是越征?”
“正是。”越吟肯定道。
“那,那主子,我是说你口中的刘前辈,他,可还好?”罗旌问的小心翼翼。当年主子下了令,说往后见此簪如见他和曲公子二人,无论是谁持有此簪,他们都该无条件听命与他。在那之后,主子就消失了,二十年来杳无音讯,就连持有此簪的人也不曾出现过,他还以为,主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随曲公子去了。可如今,眼前的年轻人拿着这当作信物的簪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许,也许主子还在这个世上也不一定!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希望。
越吟看着面前紧张又激动的男人,肯定的道:“刘前辈他很好,不过,我不便告诉罗镖头你刘前辈的安身之处。”
罗旌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那就好,那就好!无妨,无妨,我只要知道主子一切都好就行。”
越吟看着眼前那欢喜的像个孩童一样的男人,心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对刘曲二位公子如此忠心和爱戴。因为他们就是有这样的魄力,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全心全意的辅佐,他们是惺惺相惜的,懂得追随者的主君和敬仰主君的追随者。所以纵使二十多年过去了,曲天行已经不在了,刘晟也不再是当年的刘晟了,可他们的追随者却仍旧十年如一日的忠心,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段让人热血沸腾的日子是永远不会灭失的。想起君竹山内的刘晟,越吟也终于体会到了他将天行令托付给别人的良苦用心,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再给他的追随者想要的东西了,他的心死了,火自然也就灭了。将凝聚自己心血的天行令拱手让人,也正是他想让自己的追随者再次遇上可以让他们诚心辅佐的那个人吧。
高兴之余,罗旌还是没忘越吟来找他是有事的。“越公子带着天行令过来是有什么事?无论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越吟收起了天行令,向着罗旌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
越吟将事情都跟罗旌说了,又与他讲了自己的打算,末了诚恳的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罗旌听完越吟的叙述后沉默了,那时听到越家的噩耗时他便无法相信,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刘旸还不肯放过他们。“越公子,往后我流光镖局的人,随时听你调令!”罗旌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愤慨的沉默过后给了越吟一句这样的承诺,但这一句便够了。
原先只有纪元的人,但这远远不够,而宫阙的人为了避嫌,他是不敢直接用在明处的,不管怎么说,宫阙都是朝廷命官。如今得到了罗旌的帮助,那么越吟就不必再担心人手的问题了,刘晟手下的人绝对是差不了的。
几日后的清明,天一直下着蒙蒙的细雨,将浀州城笼罩在了水雾当中。
浀州城外的一座山上,水雾比浀州城内还浓,就像化不开的悲伤,包裹着身处其间的人,连思绪都凝固了。
宫阙在越吟的身后撑着一把油纸伞,将细密的雨丝从越吟的头顶阻隔开来。
越吟的面前是一座还新着的合葬墓,泥土的气息混着雨水的湿气直往鼻子里钻,可墓里躺着的人,却早已没有了生息。
旁边的草是绿的,花是红的,在细雨中轻轻摇曳着。
“我娘会喜欢的…你说,是吧。”
“他们心里定是欢喜的。”
越吟转过了身,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才踩着泥泞往前走了:“走吧。”
宫阙跟上了越吟的脚步,撑着伞仔细的不让雨丝落到越吟的肩头,他不能再让越吟承受任何的伤害,哪怕只是微凉的春雨。
翌日,他们便要启程前往宸州了。
第67章第67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宸州也不例外,越接近宸州,雨反而越下越大,几丈开外,甚至连人都看不大清了。
进城的时候,越吟和宫阙分道而行了,宫阙自己回了宫府,而越吟则由墨染领着去了一处别院,那是宫阙得知越吟要来宸州而命人特地置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