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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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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间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居然将那恰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风雷,尽皆喝进了肚里。

喻余青背着王樵往鬼蟾山上奔了半个时辰,脚下不停,气息不乱,仿佛御风而行,他自从得了那千面叟身上数十人数十年的武功进境,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此负了一人在陡峭山侧奔波,也丝毫不觉得疲累。此时觉得王樵的身子好像没有先前那般冰冷,这才急忙停下来,探他鼻息脉搏,觉得似乎教先前平稳了些,心中才算略略缓一口气,取了帕子来将他脸上冷汗揩拭去了,又将他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手指触在他皮肤上面,沿着他颧骨到下颌流连不去,心道:“三哥瘦了好多。”

此时渐要到山顶,一路来他也未走大道,没有遇到守山的侍卫,倒是也许碰到几个弟子舌头,可他身法快若奔雷,一霎眼便从那些人身旁闪了过去,有些人只听得一阵风响,连个人影也没有瞧见。此时见远处金顶廓台上灯火辉煌,隐隐皂皂地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哪里,人声鼎沸,只是隔得远了,那声音聚在一处,仿佛一口大钟一般,在这夜色的雾瘴之中罩在山顶之上。

喻余青心下甚奇,暗道:“怎么这深更半夜,金顶上却会有这么多人?他们魔教集会,难道喜欢半夜三更么?啊,这蟾圣既然号称‘万鬼蟾圣’,自然是喜欢半夜行事了。不过他不是说陡然间病转沉疴么?难道是他门下弟子在举会议事?可这般吵闹,却又不像。”他原本打算带上王樵直接去见蟾圣,但若是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王樵身负的凤文便如同明处的靶子,十二楼那日那么多人听见,早在江湖上传了开去。一旦被人看破身份,他们插翅也难逃。因此便想:“我得悄悄潜过去,探探情况再说。但三哥意识未复,我带着他却行动不便,徒增凶险,这可怎生是好?”突然见周围草木茂盛,飞花落叶甚多,土质松软,心中起了个计较,将王樵放在一处大石山坳后的土陂底下,用些草叶堆在他身上,心道此处岭峭无人,此时又值更深,我去去便回,谅也无事。总比背着三哥,颠簸凶险来得要好。可走出数十丈远,心中却定不下神来,只觉得身上又空又冷,一会儿怕他被人发觉了,一会儿担忧他病情转重,一会儿又怕他被野兽发现了,脚下一焦,忍不住还是掉头回来,三两步跃回那大石的位置,就见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向后躲开,喻余青喝道:“什么人!”心中一寒,不知刚才自己离去之时,王樵有没有被这鬼鬼祟祟之人给暗中害了,这心思只一转,怒气便盛,劈掌而下,是凌厉的杀人招数,毫没留手。

眼见着掌风要劈到那人身上,对方却仿佛被他吓懵了一般,居然没有出招抵御,陡然一个清凌的少女声音叫道:“……前辈?是你吗?”喻余青心中一动,不自觉便脱口道:“是仪姑娘?”硬生生收住掌劲,震得腕骨一阵喀喀作响。王仪啊哟一声,跌在地上,月光照在她身上,朦胧胧显出那副好看的圆脸蛋上嘴角翘起,喜道:“真的是你!我远远地看不清楚,以为你是坏人……怕得不行。你刚刚强收内劲,有没有伤着?手上痛不痛?”

喻余青听她真诚关怀,心中不由得一暖,伸手拉她起来,道:“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王仪也几乎同时问:“你是来寻我的吗?”话音落时也听见了对方说的话,脸不由得一红,知道自己怕是自作多情了,急忙把视线转开。喻余青从来也不肯让姑娘难堪,再说他们本就为此事方和梅九同行,也不能全说不是为她,当即便道:“难道还能为了别人?我当然是来寻你的。”他风流成性,这样话说来,肚里稿也不用打。

王仪嘴巴一瘪,道:“真的?”她被罗仁炳等人强行带走,掳上山来,这些日子也没少受苦楚。

“自然是真的。那天救了贝先生回来,转头不见了你们,我们登时抓了其他几个同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内部内讧,猜想是把你们带来了这里,便说要带我们上鬼蟾山来。”

王仪忍不住泪水眼眶里打转一霎,道:“也是巧了!……我刚刚远远地隐约看见有人在这儿堆些树叶,以为是要把死人埋了,趁着云出来一忽儿月色照到,刚好瞧见脸是樵哥哥,吓得我以为……以为……可我那时候不晓得你是谁,不敢出来,只等你走了,抓紧想过来看看他到底怎样了,结果你却回来了。谢天谢地是你,樵哥是生了什么病吗?我探了他脉象,虚浮紊乱,气息不宁。”

喻余青不知该如何解释,叹道:“那也说来话长,但恐怕与蟾圣脱不了关系。我正想着去求他看看,能不能救一救……。”他口中一顿,险些把‘三哥’两个字吐出来,急忙收住,以免露馅;可转而一瞧,王仪一双美目在月色下盈盈望着自己,心道:“她不惜和母亲对上来救我出重围,又在我重伤之际不离不弃,从不见嫌。我一而再再而三隐瞒身份,假装一个年纪大的人和她同行不避,岂不是有负于她?她总有一日要晓得实情,那时候没得瞧我不起,怪我占她口头便宜。”

王仪正好叫他道:“前辈……”喻余青便道:“仪姑娘,你不用叫我前辈。我一直是骗你的,其实大不了你多少。”王仪‘啊’了一声,瞪眼看他,半晌道:“我猜也是。你行事作风,哪有半分前辈的样子?但你又不告诉我怎么叫你,只白白地讨嘴上便宜。你这人可恶不可恶?”说罢约莫心中有气,干脆转脸不去看他,反而去照料王樵。喻余青本想拼着一气,说明身份,可话到嘴边,实在不易出口;又见她对自己颇为避忌,但却对王樵毫无避讳,探手拂去落叶,将他抱在怀里,又摸一摸他额头,焦急道:“怎地这样冷?你也真是,他病成这样,你怎能把他丢在这般夜风里吹?”

喻余青心里老大一块疙瘩般不舒服,陡然想起一事来:“她太爷曾说过有意要把她许给三哥。家中长辈尽去,那宗家族长的意思便是父母之意了。她是三哥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不用对他避忌。”这样一想,心里头仿佛像被一杵大椎狠狠扎过,一时间自己是谁云云,再也说不出来。

王仪却全无所觉,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刚才惹恼了他,瞧着喻余青脸上的金面具,便轻声道:“我给你的狐儿脸面具丢到哪里去啦?”喻余青一怔,手足无措,居然答不上来。王仪笑道:“本来嘛。有了更好的,旧的也就不在意了。这个金的倒也好看。”说着伸手出来,便要摸上去。喻余青吓得不自觉便是一避,躲开了她手,王仪一愣,歉然失笑道:“对不住,我只是觉得做得精巧,想摸一摸,没想摘下来!”

喻余青好大赧然,道:“我……我的脸模样难看,别吓着你。”他一生自负风流,多少女子看着他的脸便暗许了芳心,让他当着女子的面承认自己‘模样难看’,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些。王仪却笑道:“谁跟你在意这个了?你既然让我吃了那么久的亏,以后我也要讨回来,管你叫丑狐儿好了。”喻余青一呆,她却已经换过了话头,道:“你刚才说,你要去求蟾圣给樵哥治病么?可听说蟾圣病危,那上面的桂月宫现在乱成一团,有数百的好手围在那里,若不是这样,我也不能今天乘夜逃出来。”

喻余青一凛,急忙问:“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难道这山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么,那些什么‘五鬼’、‘舌头’,却也不管?”

王仪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来的都是南派底下的各个派系。据说是因为鬼蟾山是南派源起,蟾圣向来被视为南派祖师,这一次他似乎生了大病,底下人涌上来,好像是为了争谁是这蟾宫之主,谁又是这南派正宗。”她忧心王樵,道,“不管是如何,这蟾圣怕是自身难保,樵哥……樵哥却怎么办?”

喻余青道:“不管怎样,我先过去探一探虚实再说。你照顾着他一会,好不好?”

王仪道:“丑狐儿,你救他……我谢你还来不及,只是不知这恩情该如何还报;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哪有好不好的?”她不知喻余青真实身份,只道是他和王樵并不相熟,全是看在自己面上,因此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脸上横一道红晕,想了想道:“他身子这样,不能在这里耽搁。我把他带回后头山窝里的庄子歇着,我们之前被关在那儿,倒也不是什么脏差的地方,只是不准我们出去。今日夜里看守都不见了,我才抓紧跑出来,想去求援,没料天意先见了你。姽姑娘也在那里,想来能照看他盥洗。我再和你上去探探,两个人相互也有个照应。”

喻余青百肠寸结,心如刀绞,哪里愿意和王仪同行?却脸上罩着也看不出来,更不能宣诸于口,只淡淡道:“我一个人反而轻巧些。你照顾着他,旁的人我也不信。我找到了蟾圣,便来找你。”说罢旋身而起,踏着松枝一跃,人已在数丈之外。王仪叫道:“丑狐儿,你等等!这里太过凶险,你跟我一起!”但眼睛一晃,人影便已远远融入夜色之中,哪里还瞧得见?

第六十四章人言不足恤

鬼蟾山金顶作蟾蜍口状,向月而开,仿佛欲跃出山体,吞月为食,故以此为名。原来只是叫做蟾山,但自从这一群妖魔鬼怪在此开宗立派,占山为王,以五瘟为护法,十分不吉,大家惧怕得很,自然称之为“鬼蟾山”。山势形奇则峭险,金顶狭陡而畏高,至顶的“通天道”仿佛一道攀月天梯,直凿入山体,再从蟾口的山洞中钻出,又有一大片伸出的阔然平地建了高阁宫宇,便仿佛金蟾的舌头一般。此时沿途都设了火把,照得四周一片赤红,尚未靠近,便已闻刀刃交加之声,闶阆不绝。

喻余青于林中树间踏枝而行,悄无声息地摸至近前,只听得山涧溪水响动,借着月色一看,那水居然一片浑红,腾出一股腥气;周围倒伏着不少身着五色彩衣的教众,显然经了一场恶战。前面不少人围成一个大圈,将几个人围在当中。一些教众把守着通天道的隘口,这山路往上有一段埋在山体当中,一线极窄,倒是易守难攻。

那些围攻的人服色各异,模样乖觉,不拘一格,显然具是南派中人。其中一个身着麻衣,越众而出,道:“史仙主,我们虽然各立门派,但说到底仍然同宗同源。看在蟾圣他老人家的面上,也不必再打了,你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伤,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这史仙主乃是蟾山五鬼中的“中瘟鬼”史文业,因为瘟鬼之称自然不雅,因此把鬼说成仙,敬他一声“仙主”,也算是很客气了。史文业哼了一声,他身上中了一掌,气息紊乱,知道此时硬抗不划算,哼了一声,坐地调息,冷冷道:“你们还知道看在蟾圣他老人家的面上?他老人家要是还好好地,你们敢上鬼蟾山来造反?”

这麻衣汉子道:“我们不是来造反的,今年我们上山祝寿,又听闻他老人家偶染微恙,自然要来看看。”他虽然这么说,可跟他同行的一群人显然都面露不屑之色,一个老婆子性子泼辣,开口便道:“我们有什么反好造?南派多年以来,被鬼蟾山压得抬不起头,到哪里都因为这蟾圣是南派祖师,害得我们也被当做是邪教妖魔。他活了有差不多一百三十年了吧?还没活够么?也不知道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但谢天谢地,不管是真是假,总算要死了!他今日就算不死,我们也必须好好地给他送个终、尽个孝才是。”言下之意,即便蟾圣没有病死,他们也是要送他归西了。

史文业刚要作色,旁边一个眇目头陀道:“我说,你也不必一副为主尽忠的模样吧,史老大!我们来之前,你们五鬼不是正自个儿砰砰乓乓,打的起劲?你们在打什么呢?是为了谁是下一任的蟾山主人,还是为了什么别的?那凤老儿死则死了,长生不老的秘方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可有传给你们啊?”他这么一说,蟾山的教众各个脸色难看至极,而来攻山的各门各派散修之士都忍不住放声大笑。有一个使扁担的矮子装模作样道:“如今蟾圣既然也难逃一死,那看来什么长生不老,也是说假的了。”有人故作惊奇状,夸声附和道:“什么?难道有人还能当真吗?”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史文业冷冷道:“蟾圣他老人家迄今实打实活了一百三十一岁,纵然算不上长生不老,那也是龟龄鹤算。他老人家神功盖世,旁人习不到这长生之法,也是自然,又有什么真假好辨?”

旁边有一人坐在地上,一张长脸惨白,按住腹部创口点了止血的穴道,那里受了一处剑伤。他背后背篓一般的东西此时放在一旁,被削批得上头的竹篾根根暴起。喻余青认出他是那晚来劫阻他们的四鬼之一,当时他武功之高,进退之奇,连汤光显也不敢直撄其锋;却不知为什么现在居然会受了重伤。此时他冷笑一声,开口道:“到这种时候还隐瞒什么?大哥,我们自相残杀,给人家渔翁得利,那也没得说了。但你们见到蟾圣,却又打算如何?就算将他一刀杀了,那也显不出来什么英雄豪杰,只不过让他少受点苦楚,早几个时辰走罢了。传扬出去,嘿嘿,各位大英雄鼓起勇气趁人之危,手刃百岁老人,那也不怎么好听。”群雄正待喝骂反驳,他又把手一阻,续道,“我猜各位急着要见蟾圣,总不会是陪伴床前尽孝送终,而是赶着他咽气之前,逼问出那长生不老的秘法吧?”

那婆婆呸了一声,道:“你们五鬼以为我们是什么样人?我们早不信会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法。再说,我阎婆子活得够了,如今六十岁了耳聪目明,头脑分毫也不糊涂。纵然现在就死,也比当个疯子活到一百三来的爽快。”众人都一呼声道:“说的是!”“我们江湖豪杰,天天刀尖上走命的生意,谁都不知活不活得到明天,稀罕什么长命百岁、长生不老?”

那麻衣汉子一挥手,众人便止了声音,听他发落,他看上去身材魁梧,眉目疏朗,举手投足有大家风范,显然这一帮人对他都颇为服气。那汉子看上去五大三粗,更兼恶战以来一身是血,显得极为糙戾,但说话倒是颇为温和,道:“在这里的都是南派各门各会的领袖。我们因为祖上便奉蟾圣为祖师,这么多年来,被划归南派,听从他老人家的命令吩咐,子子孙孙,谁也不敢起对祖师爷不敬的心思。但一百年过去了……原本上一代的事,延续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顶头上的皇帝都换了三四个,他老人家却……这对于我们子孙后辈来说便像一道说不清的枷锁了。我们的派系传承,虽然源于蟾圣所创的南派,但经过百年发展、不断更新,早已经和鬼蟾山毫无瓜葛。活着的时候,我们没人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但既然他病染沉疴,也总算是可以把这桩关系了结了。”

那阎婆子道:“万濮松,你这会儿把话说的这么好听管什么用?打就打了,杀就杀了。要么便不做,要做便做彻。今日不把鬼蟾山上的万鬼杀个干净,不能解我们一门上下被驱使了几辈子、还替他们背了几辈子骂名的仇。这蟾宫也干脆一把火烧掉,省得旁人还以为我们对这位老祖宗恩情未了。”

有个使千针的娘子名叫仇五娘,别号‘针神’,话音软糯,别有风情,这时候道:“我们本身就是不入正统流派的武功,无端要被人瞧不起。这位祖师爷不替我们长脸面也罢,还因为他的疯癫,导致旁人以为我们和八教也似,都是邪教魔教一流,好叫人生气。想旁人家家的祖师爷,说起来都是令人啧啧赞叹,到我们却总是止小儿夜哭。这也罢了,平日里两不相干,一点名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也不把它放在心上。但你要我们去送死也罢,要我们去无缘无故寻十二家的晦气,等于把我南派百门千会置于火上,这可万不能从命。”

那眇目头陀吐了口吐沫道:“你们还算好的,冤有头债有主,追根溯源,还和南派有些关系。我沙?可平白无故被算作是南派,就因为我独创出来的武功套路和各位风格上有些近似。嘿,这可真是不白之冤,我居然还逃不掉也抹不平,就这么白白地被圈了进来,百口莫辩。江湖上行走,总有人要问这个道儿;开馆收徒,居然也要你们来过问。天下武功,系出同源,凭什么他蟾圣创得,我便创不得?”说到后来,神情发狠。

史文业不去理他,他身为五鬼之首,近十年来其实是他在掌管鬼蟾山作为南派教宗的一切事务。他当下知道,旁人都是虚的,这万濮松甘愿领这个头,不可能没有好处打动,当下淡淡道:“这么说,各位是不服蟾圣的管教,想要自立门户了。那他老人家今日若是仙逝,这南派之名,不如在场各位做个见证,就此散了也罢,是这个意思么?”

果然那人称“岭南侠贾”的万濮松温然笑道:“那倒也不必。大家各门各会虽有不同,却也源出一系,别具一格,南派声名犹久,那都是在场各位点滴钻研发扬出来的,不能败落在我们手里。那也是对不起蟾圣他老人家当年创派初衷。你瞧北派,前些年还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乱得一塌糊涂,但自大侠廖燕客将诸派一统号令,五省联盟,最近声势浩大,连朝廷也要畏他三分。我们南派之所以一盘散沙,又为世人所不齿,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百年未有新的领头人,太过陈腐守旧、鬼气森森。各门各会,难通声气,武学上也难更进一步。如今老祖既然仙逝,我们也是该选出新的南派正宗,重振声威才是。”他这番话想必是早已与众人通过声气,一说出来,那些门派诸人尽皆轰然叫好。

史文业道:“嗯,所以万大侠第一步打算杀了我们全山上的教众,第二步杀了老祖宗,第三步再自相残杀。好得很,好得很啊!”

万濮松脸上一僵,却也没作色,道:“史仙主,就像刚才张仙主说的那样,若是他老人家还好好地,我们怎么可能上得到这里?老祖宗毕竟对我们有恩,饮水思源,功过相抵,我们可以不动手,但要看着他为他送终入殓,也算尽了孝。至于山上剩余的教众,若是史仙主发个慈悲,我们也可以尽数放下山去。”

那张仙主正是受伤被刺在地上的那位,是五鬼中的“春瘟鬼”张元伯,此时笑道:“你们一路杀将上来,如今居然让我们发慈悲。”那矮子怒道:“你们恫吓、要挟我们听命之时,可曾讲过慈悲?如今种种,正是报应。”

万濮松道:“若是史仙主答应将南派‘千门百会’的借契取出、当众烧毁,我们便放山上教众下山。”

喻余青听他们仿佛讨价还价,议论生死,心道:“这可糟了,他们打成这样,无论哪一边,都似乎认定蟾圣已经死了似的,无论他们谈得拢谈不拢,都没空来理我。”但要趁机去寻蟾圣,上山口的路被守得死死的,料想插翅也难飞上去。他慢吞吞悄悄从树后挨近,果然众人正在胶着,没有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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